“盼之。”
皑皑雪山, 漫天鹅毛大雪中, ‘王槿之’眼眸含笑。
“你还和以前一样。”
“一样吗。”
王盼之漫不经心,火焰长刀斜向下, 尖端拄在积雪中。
“我倒不这么觉得。”
“那是铜雀台吗。”
王盼之下巴抬起的方向,茫茫大山中隐隐绰绰,有座随山势起伏,恢弘大气的宫殿建筑群, 比古时候帝王皇宫都要更庞大辉煌。在宫殿前的高山上, 高高低低青铜雀鸟灯盏环绕簇拥着正中雕琢龙纹, 古朴精致的青铜四柱台通天彻地, 如帝王祭拜天地的场所。
王槿之的身躯随为折耳, 又经东皇改造过,但毕竟不极致, 承受不了东皇宫内浑厚能量的威压, 只能栖息铜雀台上。猎杀者的火焰对于躯壳而言是累赘,也是原身意识所在。分离火焰与意识,占据身体, 原本随时间不过半月火焰就会消散,这具躯壳化身也将完全属于东皇。
但从来没有任何一人能算无遗策。
* *
“童校长为我建了这口井。”
锁龙井外表看似普通, 内里由本源磁石堆砌,外圆内方,内里正如微缩版的天坛。这种构造最能保存能量不消散, 同时也能封锁气息, 不被外界觉察。例如梦鼠王的尸体, 例如王槿之的火焰。
“火焰意识犹在,东皇就永远不能彻底得偿所愿。”
仅已火焰形态存在,孤独置于井中,与尸体为伴,挨过近百年的岁月。王槿之的声音仍旧温柔,就如昏黄温暖的火焰,看似即将熄灭,却一直燃烧着,韧性如风中劲竹,黑暗里的烛光。
“取国王塔罗牌的时候,盼之便知道了。”
王槿之轻笑:“她其实一直都很聪明。”
东皇手下一直在寻找王槿之的意识火焰,他早就怀疑特战,所以前有绍修竹伪装人类潜入学校,后有山海族战争,谁曾想到最后还是功亏一篑。与此同时王槿之也无法离开锁龙井,必须依靠梦鼠王尸体与本源磁石遮掩自己的力量波动。
直到王盼之要为乔双鲤取国王塔罗牌,进入这里,王家隐藏近百年的秘密才终于掀起一角。
“但你的火焰就快消散了。”
乔双鲤拧眉,他能看出昏黄火焰已如危烛将熄,虚弱到了极点。可能再过一个月,两个月就将彻底溃散。强自留下火焰必须要付出代价,即使是拥有时光特质的火焰到现在也是强弩之末。它燃烧数十年,油尽灯枯,甚至连火种形态都维持不了。熄灭后恐怕要等待数百年才能再重现人间。
“东皇只需要再等一段时间,就能彻底占据你的身躯。”
为什么要这么着急?
“当顶级的,最好的华贵礼服出现,谁还能忍受粗麻烂布呢。”
王槿之语气轻柔,意有所指。
“更何况绝望能直接为皇所用,不会有像我这般的隐忧。”
从乔双鲤出生,一切就注定了。
“仅凭鲁珀特之魂和一腔恨意,盼之不可能将意识附在绝望火种上,一直等到你的到来。”
“折耳,绝望火焰,鸳鸯眼。”
“你是亿万里挑一,最完美的存在。盼之明白他想做什么。”
乔双鲤:“但他是东皇。”
东皇睿智狡诈远非常人,他随着国朝诞生,历经世世代代,看进人世间一切尔虞我诈,所以万物皆通,七窍玲珑,布下天地棋局。一人一生不过寥寥数十年,所思所想轻易便会被看破。王前辈想做什么,乔双鲤不信东皇看不出来。
“你会放太多意识在注定要被毁灭的躯壳上吗。”
王槿之轻笑反问:“若是东皇本身,甚至是他化身全胜时期,我们都永无算计的可能。”
“只有这次,也唯有这次,老虎已经沉睡,难道还不敢放手一搏吗。”
无论是从童半夏口中还是那些记忆里,王槿之一直是极守规矩,极标准的大家闺秀。和王盼之虽为双生姐妹,二者却截然不同。
但此时此刻,乔双鲤却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与王盼之相同的肆意赌性,以及落子无悔的决绝。
“好好感受。”
王槿之温声道,昏黄火光落入井中,荡漾起一圈圈波纹。就像原本枯竭的井中漾起水波,模糊投影出另一个世界的景象。
漫天飞雪,巍峨群山,乌衣墨发持刀而立,如同一副极简的水墨画。
“这是你师父教给的最后一课。”
* *
昆仑秘境,茫茫雪原。
“杀了姊姊的躯壳,她的火焰也会随之消散,我也同样。”
鹅毛大雪落到王盼之的发上肩上,落到她小巧挺翘的鼻梁和翩跹如蝶翼的睫毛上。雪称得漆黑眼眸越显幽深。
“我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
王盼之语气淡淡,嘴角讥诮勾起,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正好王槿之的身体用腻歪了,我死了还能让绝望火焰归位,促进纯粹化,最后你就能得到最完美的身体。”
这是阳谋。
站在她对面的‘王槿之’脸上淡淡微笑不变,甚至在听到阳谋后颇为认同颔首承认,面露赞同微笑,末了饶有兴致:“所以你决定如何做呢。”
如何做?
为何说是阳谋,因为即使知道了这一切都是东皇推动,王盼之也别无选择。
她动手,东皇化身不会有反抗,甚至会引颈待屠,暂时发泄怒火又有何用,一切都还是会按照他的计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