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倒没有跌伤，双手却红肿得厉害。回忆刚才那种痛，简直有绝情池水般痛不欲生。
出不了这个河谷。
对了，师父当时入了河水，不如去河里看看？
不顾心肺疼痛，跃入水中。河水冰凉，万镞穿身。除了河水和石头，什么也没有。师父的气息，茫不可感。还是前前后后搜索了一遍。失望地上了岸。
冬日冷风里打了一个寒噤。一直很小心，可血还是流在了师父的白袍上。施了一个清洗决，见纯白如故，才放了心。随意施法把衣服烘干。
叶家村，离不了，也进不去。在村边搭个小屋吧。
麻木地做着取材制材、搭建钉合的活计。
不久前，和师父一起搭建他们在人间的第一个小屋，多么馨宁怡然……秋风似也含笑，日月温静，师父笑着看她画画，向往常一样，和她讲大道理，还给她做栗子糕，包饺子……
不出一个时辰，房子建好了，花千骨终于失控地站在门前哭了。
喉头一甜，一口血咳在门前。她咳了起来，忘天忘地，除了胸口席卷一切的搔痒和疼痛，她什么也感觉不到。
头又昏又重，难于呼吸，眼前却是那个洁白的身影。可她的血，一片片洒在他的白袍上……恍惚中看到雪地里，天人风姿的师父行路艰难，大口大口的鲜血吐在白袍上。
爆竹声响，旧岁已辞。家家团圆，围炉尽欢。
花千骨把自己关在房里。没有做菜，却不感饥辘。生着炉火，总不耐岁寒。
空气里浸透忧伤，并无奔涌之势，却绵延悠长，在每一道血脉里流动，在每一次呼吸中弥漫。时间缓慢如凌迟。
无处不是师父的身影。云开天际，白袍乘风而来；她疾步去寻，他负手桃林，相迎相望；她一晌凝神，他微语春风，点化沧桑……不用去想，不忍去看，不得不沉溺、怅惘。
双手捧着师父的衣服。最是贴身之物，经年累月，俨然是师父的性情。师父从来念旧，不弃旧物。最喜她河边洗濯，纯白里阳光温软，桃花浅香。
物是旧物，人是旧人。物犹如此，人何以堪！
桌前铺开白纸如雪，画了一张又一张，一次又一次擦去吐出来的血迹。画完一副，就在旁边写上“师父安好”。
夜阑人静。一盏孤灯，桌前一个白色身影，一张张画像，堆满了整间屋子。
不知泪水是否流下，偶听门外流水潺潺，讲述旷古凄凉。始终不见其面的女子，用这条河把自己和人间隔开。她或许心仪过神物化身的何满。他们之间，尚未开始，就已结束。
新月不见，冬日夜长，江山此夜寒。
破晓爆竹声又起。新的一年。
不行，不能等在屋里。要去寻师父。只有进这个村子，即便这个村子多么让人不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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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注：
欧阳修《戏答元珍》：病入新年感物华。又作“人事无聊感物华”。此处取两重含义。
王勃《江亭夜月送别》（其二）：江山此夜寒。喜欢半缘修道半缘君（《花千骨》同人）请大家收藏：(zeyuxuan.cc)半缘修道半缘君（《花千骨》同人）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到泽雨轩（www.zeyuxuan.cc）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