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在办公室的时候,我会觉得自己很多余,有时候还会觉得自己干的事情没有意义。”顾枕喃喃道:“这件差事我不太想干了,但是费利佩夫人好像又确实需要人帮忙。”
“难道还是没人搭理你?”安霓愤愤不平:“这些人不是很能见风使舵吗?我都去过办公室了,他们还敢排挤你?”
“不是排挤。”顾枕摇摇头,安霓挑了挑眉毛盯着他,饶有兴趣地等着下文,他却不再说什么了。
安霓义正辞严:“有谁欺负你?我教训他!”
顾枕笑了一下:“哪有这么严重,小孩子才讲欺负和教训,我都这么大的人了,只是在一个教研办公室里,有点嫌隙也是正常的。”
安霓伸手拍拍他的手,缓缓道:“小八,你不是跟我讲什么信任、依赖和陪伴吗?谁惹你不高兴了,你都可以跟我说的。虽则梁国人有些瞧不起女子,只一门心思给男儿身上压担子,要他们打落牙齿和血吞。”
“哪儿有这回事。”
“当然有,什么‘男儿流血不流泪’,什么‘沉默是金’,不都是叫你们憋着别叫苦的意思。”安霓有理有据:“但你既然到了伊宾里,也可以入乡随俗一些。在我们这儿,有一种不用来装货卸货的港口叫避风港,它存在的意义,就是在暴风雨来临时让船只停靠其中,得到庇护。信任、依赖和陪伴的关系,是应该不论男女,都能做对方的避风港的。”
顾枕怔怔地看着她,在他原本接受的教育中,当面无从争辩却在背后说三道四,是言语不当,事情已经结束自己仍然耿耿于怀,是涵养不佳,遇到不如意之事四处诉苦,是软弱可欺。然而对着安霓棕色的圆眼睛,他忽然觉得有什么委屈都可以向她倾诉一番,虽然是安霓常说“你是站在我这边的”,但对于顾枕而言,他心里也认为对方也是一样。
隔着雾蒙蒙的蒸汽,安霓的侧脸都多了些许温柔:“小八,遇到什么事儿叫你不高兴了?”
顾枕低下头踢了踢水:“就是一个做教具的教员,她不太懂手工的东西,又总是要做新的教具,有一回我看她手忙脚乱地就帮了一下,这个教员就又是拿点心又是倒茶水地感谢我,我不好拒绝,后来她找我找得很勤,我能帮就帮了。”
“是莱斯丽吧,她专业不扎实,汉克教授不要她改作业,就做些教具混混日子。”安霓看他的眼神忽然赞赏起来:“我说她怎么开窍了、手艺变好了,原来那些地形地貌什么的都是你做的啊!那个弄起来难不难?”
顾枕想了想:“倒是不难,虽然很费时间,但是很有意思,要不是对着你们教授的示意图,我都不知道伊宾里和梁国的地形这么多样,梁江的流域这么广、还有你们跟明什克交界的高山峡谷,教具弄出来都很有气势,真正的景观应该更壮丽吧,你们汉克教授真厉害啊。”
“你很乐在其中嘛。”安霓见他无限神往的样子有些好笑:“后来她怎么惹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