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漫着浅淡熏香味的御书房里,叶殊和沈修两人跪在了地上。
在他们的面前,赵恒衍一身龙袍穿得整整齐齐,正端坐在书桌后,伸出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
这番声响,在低着头的叶殊和沈修听来,仿佛是赵恒衍正在思考。
可实际上,赵恒衍却是眼里带笑地看着他们两个。
“所以说,你们最后发现了证据。却因为没有第一时间先将证据保存起来,所以现在有证据变成了没证据?”
赵恒衍敛了笑容才问出了声来。那语气,听上去还有几分纳闷感觉。
跪在地上汇报完查案结果的叶殊和沈修闻言一愣,皆是面上一热,纷纷下意识地将脑袋又往下低了几分,一块儿应了一声:“是。”
先前他们两个只是觉得运气不好,自己经验不足,才让张贵妃找到机会销毁证据。
可如今听赵恒衍这般直愣愣地一问,他们两个才忽而反应。
什么经验不足,什么运气不好,一切都只是借口罢了!
他们之所以会让张贵妃抢了先,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疏忽大意。
若是在发现气味有问题的第一时间便将可疑物品保留起来。哪怕当时只保留下那个熏香炉子,现在他们也不至于什么证据都没有。
想到这里,叶殊和沈修都莫名地觉得有些羞愧。
尤其是在赵恒衍长叹一声,道了一句“罢了”之后,他们两个更是多了几分愧对信任的惭愧感。
赵恒衍是坐在书桌后的,叶殊和沈修又从一进来便低着头跪下去,他压根就没来得看清这两人的神色。
现在他们将头垂得更低了,赵恒衍自然更加不可能瞧清楚了。
他唯有凭感觉估摸着叶殊和沈修的状态。估量着自己的话说到这里也差不多,便改口道:“你们起来吧,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心里头还颇感自责的叶殊和沈修两人一愣,不禁生出了些许希望,还以为是赵恒衍留有什么后手。
他们纷纷道了一声“谢陛下”,便一块儿从地上站了起来。
两人在意这事。此刻站起了身,立马便看向了赵恒衍。
只是,瞧着书桌后那个衣着整齐,坐姿端正的赵恒衍。叶殊是习以为常,可沈修却是有些惊讶。
他也曾私底下里见过不少次赵恒衍。可除了上次和叶殊一起被宣过来那一次,其他时候瞧见赵恒衍,无一不是衣衫不整,坐得歪歪斜斜的模样。
上次他还以为赵恒衍是因为气急了,所以才忘了伪装。可今日一见,怎的又是这副整齐的模样?
该不会,陛下心里头果然还是在生气的吧?
沈修心中浮现出了这个猜测,顿时愧疚之感愈浓,甚至还有点儿感动。
明明已经气急了,可当着沈修和叶殊的面,却还装出了不在乎的模样说“罢了”。
这般的小心安慰着属下的君主,沈修还是头一次遇到。感动之余,更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只是,他这感觉才刚刚浮现,便见赵恒衍笑得有些嘚瑟,十分自得地道:“反正啊,朕只需要知道是谁动的手就行。至于证据,莫须有。”
诶?!!!
沈修刹那间瞪大了眼睛,刚刚的感动消失地一干二净。
他下意识地便喊了一句:“不可啊,陛下!若无证据,怎能随便定别人的罪?!那样岂不是成了陷害?!”
沈修也是怕赵恒衍当真会由着性子无凭无据地去捉拿张贵妃,一番话喊得又快又急,听得赵恒衍和叶殊齐齐转头看向了他。
赵恒衍知道沈修这算是担心他会做错事,他也不跟沈修生气。
赵恒衍只是一笑,便换上了一副无辜的模样,反问道:“可是,朕是昏君啊。昏君办案,要什么证据?”
沈修被赵恒衍这一问给问得一噎,莫名地觉得这话有点儿耳熟,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叶殊。
却发现叶殊也是愣了一下,明显没料到赵恒衍会说这种话。
可下一秒,叶殊便露出了一个笑容,躬身行礼赞叹道:“陛下所言极是,属下望尘莫及。”
沈修的眼睛瞬间瞪大了点,脑海中回想起当初叶殊说得那句“本官是佞臣,佞臣查案,要什么证据”,他的神色瞬间复杂起来,心中腹诽不断:
......不!你可以的,自信点!
沈修这话没说出口,赵恒衍已经笑出了声来,道:“行了行了,莫要拍朕的马屁了。沈修,你先下去将张千胜的案子结了,拿着金牌找夏冬处理就行。叶殊留下。”
“是!”叶殊又行了一礼,二话没说便应下了。
可沈修却是一下子就回过了神来,张口就想反对赵恒衍那准备栽赃陷害的做法。
可话都到嘴边了,对上了赵恒衍目光的沈修却发现,自己似乎也没什么可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