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墙碎裂,黛瓦坍塌,这震荡引起的裂纹一直延伸到白子鸿脚下的青石路上。青年挥袖挡开弥散的烟尘和细小的碎石,在灰土集聚处,他看见了一个人身蛇尾的影子。这可不在他的能力范围内。
“护送太子先走。”白子鸿心里清楚不能让这东西在镇上引祸,但自己又不能置李启暄的安危于不顾,“都愣着干嘛!还不快带太子离开!”
巡卫被他一喝都缓过神来,也不顾丹衣少年的百般不愿,将人架起就走。与此同时,那扬尘中的怪物似是将猎物观察够了,它急速摆尾蛇行向白子鸿的方向袭来。白子鸿心里没底却不敢乱了阵脚,他看向左臂上的黑鹰,想借它搏上一搏。
“你若真有灵性,就帮我抓瞎那东西的双目。”
青年语罢,黑鹰振翅而起,直向那怪物而去。一声鹰唳,引得那黑影一顿回首去扑。白子鸿趁此时拔开腰间匕首想要攻其不备,但脚下却突然陷落绵软之中。他低头一看才发现脚下原本的青石已经被淤泥代替,而自己越是挣扎反倒陷落越快。一阵刺耳的鸣叫后,白子鸿见到黑鹰飞回。他捧掌将其扔下的双目握进手中,翻转左腕以托举之态让黑鹰停留在小臂处。
“生死归天命,何必画地为牢,助魍魉作孽。”
寒光坠地,随之同至的是一个身着素色劲装披挂银甲的女子。随她声落,淤泥之上有金光成纹,自那青缨银枪处向八方绘制。那人身蛇尾的怪物全然无畏,平持双掌以太极拨水造出水漩涡,立于中心借吸力去捉头顶上的御剑之人。那女子似乎也故意将它往金光上带,待它一压到金光便被其化形而成的地刺狠狠贯穿。接连三下,那怪物便只敢待在银枪附近。白子鸿见它进退无能,才敢去细看那女子造出的纹路。圆瓣带尖,似是瓷器上常常绘制的水仙纹。
以花木为纹,看来这位仙君也不简单。
“霜鹰,起!”
随着银枪被御剑者收回,淤泥上的金光圆纹也分裂成瓣向那怪物合拢,最后形成一个水仙花的花苞,将那它连同它的水漩涡一起困在其中。白子鸿脚下的淤泥也被那阵法一道带走,原本的青石路又显现如常。他擎黑鹰向巷子中又退几步,目光却为从那花苞上移开。
“金盏银台。”
数杆银枪自底部向尖处层层交错穿插,生生造出一个佳节时才会搭起的高台。那本覆着金纹的无色花瓣,最终为周遭的碎石尘土所包裹。
白子鸿听见身后有铁甲碰撞声,猜到是吴其衡领人过来了。他侧身回首等着为自己的鲁莽行事挨一顿训斥,但身边风落,那仙君竟也同他并立巷间。
“季凤,你这是想让我年末述职被狠狠参上一本?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你虽然没看过多少兵书,但怎么能连这句话都记不住!存韫是被你送走了,那你呢?你要有个三长两短,这太和关还不是要被陛下以保护太子不力论处?”
不管怎么说,白子鸿都先是白之疆的幺子,才再是那坤帝义子。长兄与吴其衡情同手足,他今日受异姓兄长的训斥也是应该。吴其衡也不过是嘴上训他,最后还是像白子鸾那样抓着他的肩到处检查一遍有无受伤。
“清持哥,我没事。多亏有这位仙君除秽,不然遭殃的可就不止我一人了。”
白子鸿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身边的女子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怪异。不过细数来,自己真正结识的无方仙君,也只有魏郎和燕重明二人而已。白子鸿还是恭恭敬敬向人行礼道谢,但不出所料,这位也不愿受他一礼,反而是吴其衡代太和关的百姓谢她,她受了。
“小寒岭薄胜绵,隶属鸿德门下。”
小寒犹自薄胜绵。这仙君行的是武人礼,配上她这身飞鹰龙鳞甲,到像是个十足十的女将军。一声霜鹰,那杆青缨银枪又回到她手中。只是这银枪一撤,身后的石头花苞也因此四分五裂,碎落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