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重阳,客栈和安南军营两边按照约定,天还未亮时便起来更衣盥漱准备今日事宜。白子鸿梳洗妥当后避开李启暄的视线将无鞘短刀藏在腰间,这黛色绸袍一盖除他之外便无人知晓此事。少年将青丝束正后并未离开铜镜前,他偷偷从镜中去看提笔记事的黛衣青年,而后毫不犹豫地握起匕首别在了腰间。
“存韫。小二送了些吃食上来,里面有你喜欢的糕点。”白子鸿收起纸笔唤少年过来吃些东西,他亲手用红色的云锦布条将李启暄的宽袖缚好,又为今日之事向人嘱咐一句,“量力而行,不要逞强。”
李启暄点头应下,旋即为人执勺盛粥。
昨日午后巡卫来报,说是从第二户人家里走出一个头戴法帽、满脸褶子的老媪朝镇上的祠堂去了。李启暄听罢立即动身随巡卫去看,最后竟在祠堂顶上窥见几位镇中百姓将那老媪奉若神明,言语间还不惜以他人性命来满足自己的私欲。李启暄听的怒火中烧,当即决定要在第二日祭河典上向百姓揭露这几人的恶性,并要对之严惩不贷。白子鸿得知他的决策后没有提出任何异议,只是告诉他将匕首带好。
卯末辰初,白、李二人在润生河入江口处与吴其衡会合。白子鸿让吴其衡安排布防,自己则独自一人登上已经搭建好的祭坛仔细查看。台案、香柱都与寻常无异,最后将他视线留住的是脚下奇怪的符文。白子鸿退后几步看出符文全貌,这正是他在懿州见过的索命符。
李启暄见青年站在台上不动,就也跟上去看看这祭坛有什么异样。可这梯台刚上几层,他就被白子鸿遣去拎水过来。待李启暄再上来时,因为手捧头盔要低头看路,他一眼就发现了台上有些突兀的暗红,再仔细一看全貌,他也就懂了白子鸿为什么要他打水上来。
“看来,她想要的可不止那几船人命那么简单。”白子鸿将河水泼在台上用鞋底蹭了几下,符文虽然没能洗掉但也花成了一团,这咒术应是无法起效了,“存韫,你再去看看其他地方有没有这个符文。”
“子鸿哥,你也别站在这了,跟我一起下去吧。”
李启暄不知道这符文是否还会起效,但他不想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让这个青年受伤。他的子鸿哥脸上好不容易养回些血色,可经不起那些秽物来扰。白子鸿向河江相融处望了一眼,朝阳东起,霞光万里,那水面上翻起的浪,成了此间最不入画的景致。他转身让李启暄小心脚下,自己也跟着少年一同下了梯台。
辰正四刻,巫婆登临祭坛做法。
白子鸿左臂擎鹰站在远离人群的河边时刻注意水中的动静,吴其衡会协助李启暄摆平巫婆一行,而他要做的只有保证河中秽物不会伤及少年储君。
“小东西,你一定要认出那条云锦。”
李启暄混进人群前排,他看着那些人利欲熏心的模样,不免有些反胃。经咒声起,金铃作响,李启暄察觉自己身边的人都突然躁动了起来。他们一个个圆睁着布满血丝的双目,像是看见真仙降世一般伏地叩拜。李启暄见身边几人将额头都磕出了血,连忙从缝隙间跨过向前行进。正当他要靠近梯台时,祭坛上的巫婆却突然转身,两指并指,大声呵他。
“就是此人冲撞河神,窥伺天机!若不以其祭河,神愤难平。到时会有巨浪滔天,覆灭此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