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业槐附和道,“殿下说的就是微臣要说的,大将军,大战之后再罚也不迟。”
陈寿平倒还真没料到,靳王和郭业槐竟然在此事上如此同心同力,转念一想,有时三分火也需干柴来点,若是浇了一盆冷水,这冒出来的烟也被扑灭了,只是这朝中所谓波涛暗涌一旦在北疆掀开一扇帘子,便一发不可收拾,自己本就不是什么舞弄权势之人,三两次下来便觉心累。
郭业槐正用一种捉摸不透的眼光盯着着靳王,靳王朗声冲帐外道,“胡立深!”
胡立深立刻进帐领命。
靳王:“先遣军对大战之前寻衅滋事的士兵作何处置?”
胡立深道,“回禀殿下,派去马厩伺候战马。”
靳王端起茶碗,笑道,“那就撤掉马厩中驯马的兵备,着穆统领和刘副参将去马厩里当几天差,清理清理马粪,上百匹战马,不许任何人帮他们,违令者,以军法处置。”
刘鹤青当即单膝一跪,“末将领罚。”
穆争鸣脸色青红不堪,到底没有半分领罚的意思,靳王眉头一皱,“穆小统领似乎对本王此番处置不太满意,既然这样,要不要将你交予大将军处置,或者说,一顿鞭子,穆小统领根本没放在眼里。”
穆争鸣双膝一弯,慢慢跪了下来,“末将不敢……甘愿领罚。”
这样一场暗流涌动,让靳王一句“清清马粪”给化解了。
夜色已深,主帐之中燃着氤氲的烛火,陈寿平心里像堵了个疙瘩,一杯酒端起放下,半天也不见底,三雪撩着碎发,歪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好笑道,“从来都是用碗灌的,今天怎么娘们儿起来了,瞧我的。”
一边说着一边执起碗一口气灌了下去,“这才是喝酒。”
陈寿平一把抢过她手里的空碗,皱眉道,“以后不许这样喝酒。”
三雪瘪了瘪嘴,心甘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你是不是在想,老六从来黑白分明,怎么今天竟然帮着姓郭的。”
陈寿平摇了摇头,道,“我知道他是顾全大局,我只是担心,这件事只是个开始,敌人已经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设好了埋伏,等着我们往陷阱里跳。”
三雪支着下巴,道,“能有啥陷阱?军中有你、有老六,云州还有二爷,你们这么多人,还斗不过他们?”
陈寿平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女儿家家的,跟你说不清楚。”
三雪一拍桌子,“陈寿平,你把话说明白!”
“小点声,”陈寿平脸一沈,“军中藏个你,我可是带头犯了大忌,你再不安分点,我可赶你走了啊。”
三雪立时收了嗓音,莞尔道,“看不起我们姑娘家啊,这些年跟着哥哥们打仗,我也是鸿鹄榜上有名的先锋。”
“哦?”陈寿平笑道,“你杀过几个敌人,说来听听。”
三雪骄傲道,“四年前,我们和敌人在那打过一场,我杀了他们三十三人,不多。后来在关外,我与大哥遇到流寇,又杀了他们几十人,前前后后,有七八十,每次战归,寨里都会放榜,战功最高者,二爷会亲自赏一坛十年以上的老酒,你可别小看那几坛子酒,那可都是价值连城,皇帝老头都不一定喝得上的。”
“我与他们在寨子里,这些年打过很多次仗,他们说,杀敌军,是为了守家园,鸿鹄是我的家,既然是家,就必然死守。像今日,姓穆的竟然因为争个赏罚令对同袍出阴招,这要是放在鸿鹄,管他穆争鸣是个什么东西,二爷一句话,他就要被吊在寨门口三天三夜,放下来的时候都半死不活,还有什么力气争做什么参将,你们当官的就是麻烦。”
陈寿平听得一愣,眼看着三雪明眸皓齿,笑如烟火的眉眼,不知道为什么,她话中那些所谓的“大逆不道”也瞬间荡然无存了。某人说他活在方寸的规矩里,循规蹈矩这么多年,还不如个姑娘家家几句话来得潇洒,心中的郁结似乎有消匿之意,这或许就是靳王进退自如,如鱼得水的原因,而自己,步步为营,又瞻前顾后,好在身为战场,没有朝中那些勾心斗角。
“二爷说我要是想娶你过门,便要拿战礼下聘。”陈寿平坦然道。
三雪一张脸刷地一下红了,眼神躲躲闪闪不敢看他,“好端端的说这个,你也不嫌害臊。”
“这有什么可害臊的,”陈寿平大概是唯一一个能将儿女情长说得如此大义凛然的,“男子汉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即便不是为此,我也势必一战。”
这边,靳王料理完此事,便来到富河城楼上,又是一宿未歇,又是七日,雪鹰昨日就该到的,可迟迟未归,薛敬心里七上八下,一旦传来的信不能如期而至,他便连入睡都不能安心。
迢迢星汉,远远不见尽头。
北伐这一战到底归途何处,薛敬不得而知。他又想起与二爷分别时候的话,那人眼中看不分明的,仍然是那分沉稳,他越是“心中笃定”,便越是让人心中不安。
豆子穿过风沙,爬到残垣之上,将一个装药的皮葫芦递给靳王,“刚才路过马厩,听见刘副参将还在与穆小统领争吵。”
靳王一边喝药,一边随口说,“让他们吵吧,别惹事就行。穆争鸣碰了鹤青的逆鳞,出身和家世是他心里的一道疤。对了,你过来干什么?”
“王爷,关于饮血夹……我找到点东西,您要不要来看看。”喜欢战山河请大家收藏:(zeyuxuan.cc)战山河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到泽雨轩(www.zeyuxuan.cc)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