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薛敬脑海中灵光一现,猛地看向连笙,“你的姐姐是不是叫连凤?!”
连笙终于点了点头。
“难怪啊……”薛敬站起来,一边快速思索,一边在屋内踱步。
整件事这就接上了,陆荣被留在狼平溪谷,是因为必须有人看着连凤,把她至于安全的地方保护着她。
薛敬的喉咙不由自主地发干,几次吞咽都变得艰难起来,他再次低头看那张伦州舆图,一时间百感交集。那人用尽了心血布下这场棋局,在自己毫无察觉,一路走到这里,才发现,原来他早就料到自己不可能听他们的话,不私闯伦州城,所以一早就给自己准备好了救兵。
难怪那人总说,“计划外的事,从来也说不准。人算不如天算,我们只能将所能想到的风险压到最低。”
薛敬开口道,“你又回到伦州城,其实我一早就在怀疑,为什么你当时好不容易跑出了伦州,又心甘情愿地回来。原来二爷承诺你的,是你姐姐往后的岁月安稳吧。”
少年的眼眶忽然红了。
薛敬又道,“她和你一样,是敌军人肉阵中的难民,只是你侥幸逃出来了,可是你的姐姐却被擒住了。”
连笙一边抽噎,一边比划:她是为了掩护我才被抓走的。
他的手指掐进了手心里,掐不出血,因为指甲已经被他咬没了。他将头埋在膝盖上,抑制不住地宣泄他的感情。
连笙又道:他们糟蹋了她……我的姐姐……
“谁?敌人吗?”
连笙使劲摇了摇头,“是城里的人,伦州城葫芦巷里的人……都是和她一样的人。”
那从阴暗晦涩的窗棂射进了一道晨光,那道光很弱,似乎要尽它的微薄之力将屋内照亮,然而,阴暗潮湿的屋子弥漫着冷漠、无助的气息,任那晨光多么努力,仿佛依旧徒劳无功。
“我见到你姐姐了,”薛敬伸出手,安抚地拍着少年不住颤抖的脊背,“她现在很安全,有人每天给她猎狼,她有好吃的狼腿吃。”
连笙用袖子擦了一把眼睛,抬头看着薛敬。
这乱世之中,即使他受尽屈辱,即使他的亲人被践踏,尊严、骄傲……这些词对于连笙来说,到底算什么呢?
怕不是还不如那墙角的耗子偷几把灯油来得有意义。
薛敬忽然想起什么,急忙又翻开了绘图,从头到尾看了一眼,见着二爷在上面圈的几处红圈,不禁有些费解。
忽然,烛火一晃,薛敬脚步一晃,差点栽倒。
“我……呃……”
他的眼前莫名其妙忽然一片血红——
连笙连忙扶住他,薛敬努力地晃了晃脑袋,却怎么也抬不起眼皮,恍若有人在他耳边喊了什么,他却也听不见。
他忽然看见一个人正站在阴暗的甬道深处,向他看了过来——那人的神色很痛苦,脸色白的如上了腊的纸,唇边点缀的那抹血红,又像是故意描画上去的。
薛敬想伸手去抓他,却发现,那真就是一幅诡异难辨的画,平平整整地挂在黑暗里,画上的那人四肢都被钉在了骨架上,架子上正淌着鲜血,顺着那幅画流了出来,一路淌到了地面上……
伸出手,却觉得那人离自己越来越远……
紧接着,他便在一阵痉挛之中坠入了无尽的黑暗中。
哗啦一声金属碰撞石壁的声响,伴随着痛苦的□□声,二爷终于从幽暗的地牢中醒了过来。
他的四肢被绑上了铁链,拴在了塌边的囚锁里。
慢慢地,二爷终于从冲击的凌乱思绪中回神,首当其冲的便是腿上那处重创传来的撕皮裂骨的剧痛。
“咳……咳……”二爷终于忍不住,将晕死过去前剩的半口血吐了出来,血顺着嘴角流出来,滴在草垫上。血吐干净了,心里倒舒服了很多。他咬紧牙急喘,试图分散自己的注意力量,不去关注腿上的旧患。
这里已经不是云州帅府了,他又回到了总督府的地牢。
萧人海的威严一旦被践踏,他就会像是一只张着血盆大亏的恶豹,将眼前那些触及他尊严的人一网打尽。他那废掉一颗眼珠子,是他这辈子都没法越过的坎儿,比剧毒还猛烈。
二爷深深地吸了口气,不禁有些愤懑,只差一步,他就能再回到帅府了,没想到被伦州的变故扰乱……
那人果真还是不听自己的话,孤身踏进伦州城了……二爷轻叹一声,心里又添一抹愁云。
急火攻心,进退维谷。
靳王被擒,若是有机会自救的话,连笙或许还能帮上他的忙……
但二爷当然明白,启用连笙是一步险棋——一个从未经受过严格训练的普通人,接到这样的指令,往往会因为临阵时心智上的崩塌而功亏一篑,而他自己又如何能确保一个少年能在伦州那块焦土上,守着这份承诺多日之久,就只为了迎靳王的到来呢?
此时,火光一亮,二爷听见不远处传来开锁的声音。
来人踏着快步,不一会儿就下到这最后一层。锁开了,送饭的人拎着食盒,走近塌边,二爷微微睁开眼,看见那人左右查看了几眼来处,确认无人跟随后才转过身,对着二爷解下了风帽。
“少爷……丫头,来看您了……”
翁苏桐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眼泪将他的妆弄花了,她近日有些憔悴,但丝毫掩不住这女子动人的美艳。
二爷想撑着身体想坐起来,却因为身上沉重的锁链而变成徒劳,他微微蹙眉,有些陌生地看了翁苏桐一眼,压抑着痛苦喘息,“丫头,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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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爷,你再忍忍……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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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