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辉移动了半步,转身将身体朝向广阔的荒原,低声道,“您知道的,‘行将’是南朝岭南一带极其难解的血毒,数百种虫蛊入药,药性千变万化,在每一个人身上呈现的状态都不同,解法自然也要依循严格的流程取药引——要用血做药引,依时辰服药,稍有差池都会导致肠穿肚烂而死。别说如今他二人被分别关押在云州两处,就算在一起,他们也极难拿到解药的方法和药引。”杨辉自信地笑了笑,仿佛大势所趋地说,“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们能拿到解法和药引,但是解药只能救一个人,他二人之间必定只能活下来一个。您好好看戏,别的,就交给我了。”
萧人海“咝”了一声,缓缓走了两步,走到杨辉的身前,这是他第一次平视杨辉的眼神,他好似又一次,从眼前这人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让人嫉妒到发狂的冲劲儿和热血,似乎要将整个江山都点燃,萧人海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赞许似的拍了拍杨辉的肩膀,“杨督帅,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伦州的新督帅,别让大皇失望。”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
挂着棉帘子的赌坊内,火盆烧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越是战乱,这云城东街的生意就越是好。挂着棉帘子的是赌坊,挂着红色绸缎的是妓馆,不挂帘子的是琴行。
祝寒烛的店铺叫“云山楼”,就开在东街的最里面,底楼挂着棉帘子是赌坊,二楼不挂帘子的是琴行,虽然店铺坐落的位置偏僻,但不怎么影响他的生意,近几日反倒更加红火起来。
这几天,祝寒烛将自己从穹顶死而复生的消息散布到了绿林之中。每日子时准点关门逐客,已经等了整整十日了。
管事的来问,“掌柜的,您到底在等谁?”
“等那个刨坟问路的人。”
掌柜的冷不丁地打了个颤,“谁?谁刨坟?刨谁的坟?”
“老子的坟!”
他不再说话,而是悻悻地弄了一坛酒,一盘花生,窝在榻上,继续死死地盯着关紧的门。
这日关店后,祝寒烛终于迎来了这位不速之客。
来人长着一双冷冰冰、不近人情的眼睛,那双眼从进门到现在还没有正经地看过祝寒烛,这让本来就好面子的他很是窝火。
“我说小子……”
鹿山抬起头,冷不丁瞥了一眼祝寒烛,微微点头。
“我说,你就是那个烛山上刨坟的人?”祝寒烛走到鹿山面前,上下打量着这人,“你到底是谁?你竟然敢将烛山银枪刨出来去丑市上交易!老子借你的胆子!”
鹿山哂笑道,“不将银枪刨出来救你,再叫你关八年。”
“你!”
“怎么?觉得出来不自在,那我将银枪赎回来,叫他们再关你一次。”
“你他妈……”祝寒烛噌地一下火冒三丈,“老子招你惹你了?!”
鹿山懒得再跟他废话,将怀里的东西往桌上一扔,“这是给你的。”
祝寒烛“嘿”了一声,从桌上拿起那东西,翻开包着的布看了一眼,“这是什么东西?”
“易主的身价。”鹿山说。
祝寒烛终于微微一愣,“易主?”
鹿山冷冷地盯着祝寒烛的双眼,“你找了半个月的,那位能通天的易主。”
祝寒烛皱眉,“你到底是谁?你怎么知道的?”
鹿山微微动了动薄唇,不经意地说,“我只是受人之托。”
祝寒烛听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便是,凡事与他无关,别问,问了也得不到答案。
祝寒烛笑道,“总要让我知道你的名字吧。”
鹿山想了想,没再做隐瞒,“鹿山。”
祝寒烛猛地一震,“你姓鹿?!鹿云溪是你什人?!”
鹿山不答,祝寒烛却鬼使神差地追着鹿山到了楼梯口,“你说啊,鹿云溪是你什么人?”
鹿山脚步一顿,回过头看了一眼摆在琴案上的那把古琴,眼神忽然柔和了片刻。
祝寒烛又问,“你……你到底是谁?”
鹿山回过头,抬眼看着他,“既然已将你救出,我的任务就完成了,往后,我们各自保重。”
说罢,他便匆匆下了楼,不一会儿便离开了云山楼。
祝寒烛愣在原地,一瞬间有些错愕。
这时,管事的走上来,“掌柜的。”
祝寒烛将那东西丢给他,“去,查查这玩意的主人。老子八年没见着天光,这世道都变得不认识了。”
他承认,鹿山长了一张豪不逊色于常人、却又淡漠入尘海的容貌,如来往之间的云烟,过眼片刻便忘了,偶尔回忆起来,又能清晰地在眼前描摹出这人的样子。
祝寒烛掂量着手中的物件,又看了看窗外的时辰,决定再去丑市会会船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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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督帅点一柱高香,祝您一路好走,恕不远送。喜欢战山河请大家收藏:(zeyuxuan.cc)战山河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到泽雨轩(www.zeyuxuan.cc)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