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合乎葛大爷一惯的作风。
“我坐在招亲对面的茶楼上,学别人一样围观,就看见人群里混着一个蓝色衣服的少年。”葛笑“嗨”了一声,颇为自豪地嘿嘿一笑,“我第一次见你四哥的时候,就觉得,他可比那抛绣球的小娘子漂亮多了。”
薛敬不由地苦笑,“人家是去看姑娘,你是去盯谁家少爷。”
“可不是么!”葛笑大言不惭地笑了笑,极是骄傲地说,“结果,不光是我看上了你四哥,那抛绣球的丫头也看上了。”
“他被那绣球砸中了?”
“可不。”葛笑笑嘻嘻道,“他当时还懵在了当场,不知所措。”
薛敬注意到,葛笑说起这些陈年往事时,脸上浮现的笑意之下,隐隐残存着一丝哀婉。也不知道是为了那经年累月的喟叹,还是觉得这初见时的岁月渐行渐远,恍若隔世,再回首时,经不住人仔细地回味。
“怎么了?”薛敬察觉到什么,脚步一顿。
葛笑将蓝清河往旁边的石壁上放下,那石壁正好被顶上遮天蔽日的密林折了雨,哗啦啦的雨水顽固地砸在头顶的枝叶上,倒是没漏下几滴。葛笑就在这简陋的“雨遮”下屈膝而坐,“累了,歇会儿。”
薛敬靠在石壁上,问他,“可这些又与蓝清河有什么关系?”
葛笑微微叹息,“我方才说到哪儿了?”
“四哥接了绣球。”
“哦对,”葛笑将一只手支在一边支起的膝盖上,慢吞吞地说,“他接了绣球,所有人都在欢呼,我凑着热闹,也去听人说道,都说沈家的漂亮闺女要嫁给蓝鸢镖局的少当家了,蓝舟确也到了成家的年岁,怎么想,都是好事一桩。”
“可是……”葛笑低沉道,“蓝清河这老东西可不这么想。”
“什么意思?”
“蓝舟不谙世事,根本不知道手中的绣球代表了什么。那之后我才打听到,,抛绣球招亲那日,是他第一次出家门,也是他十六岁生辰。”
“十六岁,第一次出家门?”薛敬不可思议地道,“怎么可能?”
“呵……”葛笑嘴角含笑,记忆里,仿佛那懵懂青涩的少年于闹市中抬眼,于浮云晚照之间,懵懂地望着这繁华的街景,往昔一幕幕又一次浮现于眼前。
“沈氏虽然算不得名门旺族,在花阳县也算是小有名气的财主。”葛笑忽然收起来笑容,“可是蓝清河不喜欢这个亲家。”
薛敬微微蹙眉。
葛笑略带讽刺地一笑,“其实就是觉得配不上,蓝鸢镖局在江湖中已颇有名望,又刚刚接下了淳王运往北方的一趟官镖,他们的气势如日中天,据说当年淳王殿下还有意收蓝舟做婿。一边是亨通大道,借着王族的势力就可平步青云,一边是小小商贾,一个算盘子接着一个算盘子打出来的小本买卖,孰高孰低,孰轻孰重,蓝清河心知肚明。”
薛敬连忙追问,“然后呢?”
“然后?”葛笑唏嘘地叹了口气,“那年重阳,沈家一门七口,被发现死在了花阳城外山中的阴沟里。”
薛敬猛地回神,微微蹙眉,“满门?”
“不留活口。”
薛敬不可思议地看着葛笑,“死因呢?”
“劫杀。”葛笑道,“重阳节登山祭祖,死在回城的山路上。一家七口,全死了,包括那个等待出阁的小女儿。官府立了案,也查了,劫匪也抓了。”
“劫匪是谁?”
“常三,两广一带出了名的匪徒,手上沾过几十条人命。”葛笑道,“但是常三矢口否认与蓝鸢镖局有关,花阳县令审了几审,他都一一认罪,只说因财好色,看见沈家一门下山,腰中带了银两,小丫头又好看,心中才生起歹意。”
“斩了么?”
“斩了。”葛笑答道,“判得干净利落。”
薛敬走近几步,蹲下身,低声问,“你怀疑跟蓝清河有关?”
“不止我怀疑。”葛笑看向他,“还有蓝舟。”
薛敬一愣。
葛笑点了点头,“他怀疑是因为蓝清河不愿结这个亲家,又碍于声望不能悔婚,所以出此下册,雇了常三,杀了沈氏一门。”
“仅仅猜测?”
“猜测。”葛笑叹道,“无凭无证,全凭你四哥的直觉。这是一起无头公案,杀人者以命抵命,常三死得倒也不冤。只是他是否受人指使,我们再也查不到了。”
“五哥,这件事有疑惑吗?”
“没有。”葛笑深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我知道单凭直觉怀疑是蓝清河所为,实在是有失公允。可他作践旁人的事不胜枚举,到头来反噬了自己,蓝舟出逃才变成了他的心头大患。”喜欢战山河请大家收藏:(zeyuxuan.cc)战山河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到泽雨轩(www.zeyuxuan.cc)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