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寒祝的声音提高了,“我都说了,谢冲离开云州的那天,只烈衣一人送行,他递了一坛酒和一封元帅的‘状元信’给谢冲,说是烈老元帅亲笔所写,并嘱咐谢冲进京后递上此信,便能凭它免遭无关之人觊觎和白眼——状元信取‘加官进爵’的美意,一般是伯乐提携有才后辈时给予厚望而用的,是美意。却不想……”
靳王上前一步,紧盯祝寒烛的眼睛,意有所指地说,“既然当日只烈季卿一人千里送行,你们都不在场,那封信上的内容,他瞧过吗?信中所提烛山的内容,是他的本意吗?难道你就没想过,会不会他也遭人陷害,平白替旁人背了黑锅?”
“不会。”
“为什么不会?你为什么那么笃信?”
“因为那夹在信尾、关于烛山的地形图是他画的。”
靳王的眼神一凛,嘴唇细微地动了一下,“确定吗?出自他的笔记?”
“方怀远说……”
“又是方怀远说。”靳王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将邪火掩盖下去,“祝先生,这件事破绽极多,本王这样听起来,实在不能不往‘恶意陷害’方面去想,非是我偏袒他,而是这整件事都非常奇怪,而且,那个方怀远……”
他说到这里,便打住了,紧跟着改了口吻,潦草地说,“罢了,现在多说无益。”
靳王心知肚明,再这么与祝寒烛争论下去也是无济于事。目前就祝寒烛道听途说而对二爷产生的莫名仇意,其实非常令人费解,他总觉得这其中还藏着什么是祝龙不知道、或者知道了却没发现的事情;换句话说,到底是什么让祝寒烛那么笃定,由谢冲带进承恩阁的那封掺杂着烛山“私造兵械库”的检举信一定出自烈衣之手。
另外,为什么方怀远会对此事格外上心?按理说,他一个承恩阁里的小小九品编纂造册的文臣,平日里一般都是夹着尾巴做人,安分守己惯了,又何必对谢冲带进京师的信件格外关照,还能准确地说出信件的内容,和里面那张烛山地形图的笔记;他又是拿二爷的什么笔记与之做为参照,才能那么笃信那封“状元信”中的地形图确实出自二爷之手。
而二爷自己……到底知道吗?或者说……十年过去了,他还记得这件事吗?
“王爷,如果你执意认为烈衣是被冤枉的,那就也请你拿出证据。否则,烛山一众被谢冲带兵来攻,最后落得个庄毁人亡的惨烈下场,他烈衣就算不是元凶,也没办法彻底撇开关系。”
祝寒烛走近一步,厉声说,“若我真冤枉了好人,有朝一日伏地磕头,我定亲自上前负荆请罪。”他艰难地呼出一口气,放缓了声音,“他也曾是我的小弟,是我们十八个人中年纪最轻、最聪明的一人。”
“证据。”靳王缓缓呼了口气,对上祝寒烛充满愤怒的双眼,“你要证据,本王就找给你看,请先生跟我来。”
祝寒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快速转身的背影,眼神一滞。
紧跟着,靳王再不多一字,快速再往山路最尽头走,而后转了个弯,果然往祝寒烛方才说的那处绝壁走去。
“王爷!那边危险,过不去的!”
却见靳王的脚步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祝寒烛便立刻追了上去。
他们绕过这座刀削一般的山峰,继续往横切的断崖走去,祝寒烛一边紧跟他的步子,一边小心谨慎地挡住他的外沿,生怕他震怒之下,一个不留神脚下踩空,那可真是连骨头渣子都找不到了。
这条仅仅容得下一人侧身走过的小路像是从这绝壁上凭空捏出了一段曲折不平的线骨,在光秃秃的、直上直下的山壁上留下一道可供人走的小径。
祝寒烛屏住呼吸,一手抓稳石壁的凸起,一边紧盯前面那人的步子,“小心!”
靳王没有说话,他一步快过一步,仿佛将这绝壁当成平路走了。
“我说……王爷你不惧高吗?”祝寒烛双腿打颤,只要往底下看一眼,两眼就是一黑。
靳王淡定地往后瞧了他一眼,甚至侧过身一把拽住祝寒烛不断颤抖的双肩,将他按于身后的绝壁上,他的身子半边倾斜,只双脚像是被两根钉子稳稳地扎在了石壁上。
“啊!小心!!”
祝寒烛惊吼这一声,险些把自己的耳朵震聋了。
靳王笑了一下,提醒道,“不要往下看,看着我。”
“好……好胆魄……”祝寒烛虽然自小在烛山长大,但也从来没在半脚宽的绝壁上不带任何保护的耍过,常人到了此处必然惧高,他倒也不避讳自己这怂的要命的样子。
靳王不以为意地说,“去年除夕,我爬过比这更高的断崖,那崖壁上全是荆棘的倒刺。”
“爬、爬上这么高?”祝寒烛险些惊掉了下巴,他又鼓起勇气,压着下巴往底下看了一眼,只见云雾缭绕的山崖底,原本波涛汹涌的大河变成了拇指宽的缎带,云雾在胸前环绕,这要是失足坠落,恐怕光是摔下去的过程都得半柱香。
“对,爬上来的。”
“没事做了?爬它作甚。”
“没办法,那日是除夕夜,某人不肯见我,我便只能逞孤胆英雄了。”喜欢战山河请大家收藏:(zeyuxuan.cc)战山河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到泽雨轩(www.zeyuxuan.cc)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