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走过他们身侧,不动声色地在每一个人脸上扫了一眼,忽然,从不远处窜动的人群中射来一道视线,二爷神色一紧,敏锐的神经瞬间绷紧——
——谁?!
面无表情的乞丐晃晃悠悠,在夜深人静的深巷里形同鬼魅,二爷往前快走几步,朝着那晃动的人群中找寻方才那一闪而过的视线——
然而,那带着敌意的视线倏忽消失了……
紧接着,转角的深巷中传来细微的铃铛声,二爷蓦地转头——
“不好!”
屋内,银三正扒着鹿山的胳膊,涕泪恒流地抱怨自己对他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一会儿扯东,一会儿说西,就是不往正事上说,鹿山处变不惊,只是对于他总是往自己身上扑的动作有些难以忍受。
“那任家老太你到底知不知道?”
银三一边哭一边委屈巴巴地嘟囔,“你一见人家就说旁人,方才那个漂亮公子真是九则峰的大当家?
“……”
“别是诓我的吧,说!他是不是你相好?!”
“……”
“啊,你个杀千刀的!!”银三仗着自己力气大,扑过来就要拳打脚踢,鹿山眼明手快,立刻撤了一步,让银三扑了个空。
银三却不依不饶地怪叫,“你说啊说啊!你这个没良心的!!”
鹿山忍无可忍,“那是我哥。而且,人家有相好。”
这最后一句话倒是比什么都管用,银三一听,立刻就不叫了,还故意笑着蹭过去,小心翼翼地说,“我好不容易看见个喜欢的人物,我的乖乖。”
鹿山向后退了两步,将自己圈在墙角巴掌大的一块地方,随手抄起门边的笤帚,用扫帚头点在银三的心口,一边将他推离,一边警告道,“说话就说话,别动手。”
银三见他确实对自己没兴趣,于是悻悻地收回笑意,转身坐回案前,没头没脑地说,“我说你小子,哥哥掏心掏肺地喜欢你,你怎么软硬不吃。”
鹿山面无表情地瞧着他,铁面无私地说,“我要那任家弟弟的信,你赶紧说,说完我走人。”
“没良心。”银三转个身,盘腿坐回床上,将自己一身的肥肉堆在大腿根,终于不再贱兮兮地霍霍他了,而是倾身从床脚的矮柜里拿出一本册子,食指蘸着唾沫,随手翻了几页,“啧,有了,这任家老太是个疯婆子,现在就住在前头转角的大杂院里。”
“你确定是她么?”鹿山狐疑地看着他,“我刚进门不到一炷香,你翻个册子就能确定那人是谁?”
银三收起那副流氓样子,有些不悦地敲了敲手中的册子,拍着胸脯对他说,“我能骗你么?你自己看,这任家老太是前年年底被人抬进南角街的,我记得很清楚,那天下着大雪,这老太太缩在凉席卷里,刚刚死了儿子,都没个人样了!”
“什么?!他儿子死了?!”
“没错,死了,就断指的那个!”
忽然,头顶传来响动,鹿山眼神一缩,蓦地抬起头,“糟了,有人!”
还没等银□□应过来,鹿山已经踢开房门,应声冲了出去。
巷子口,二爷紧步跟准那在人群中窥视自己的黑影,再转个弯,到了一处阴黑的窄路上,人就跟丢了。
这巷子两侧横竖倒着碎石木棍,还有一些腐烂的人骨洒在路边,二爷拔|出手中短匕,朝着巷子拐弯的死角缓慢走去。
猛然间,反方向的转角处传来一声嘶哑的惨叫,瞬间将凄厉的夜色扯成碎片。
二爷脸色一变,快速转身急奔出去,在一处破院子前,他和鹿山迎面撞上了。
“怎么回事?”
“有人要灭口!”
简直犹如一道炸雷凌空劈下,两人冲进那早就没了人声的破院子,只见一位老人已经倒在血泊里,脖子上被砍了一刀。
“!”
鹿山冲过去,将那老太太从血泊中扶起,伸手摸了摸她的脖子,那老人痉挛了一阵,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血从她断开的骨头里冒出来,她猛地蹬了一下腿,睁着眼不再动弹了。
“死了。”
鹿山低吼一声,“是谁!!”
这时候,银三带人也冲了进来,一看这情形,他脸色蓦地一边,朝身侧几人怒吼,“谁!给我追!!”
“别追!”二爷喊住他们,眼神一凛,怒火蓦地燃起,他迅速回身,往四周看了一眼,“那人一直盯着我们。叫你的朋友先撤出去!”
鹿山冲银三扬了扬手,自己则上前一步,“方才我和银三刚说到这老人的住址,那人就动了,他就躲在房顶,可他的刀怎么能比我们的话音还快!”
“他们不止一个人。”
二爷没再说话,而是转身快步走进那老太太的屋子。
这老人的屋里家徒四壁,就一张床加一个矮柜,情急之下也被那杀手翻得乱七八糟。
二爷躬身,顺着那地上的血迹看了一阵后,心里一紧,“这是被人在床上砍死后,又拖到屋外的——他在找东西。”
鹿山紧随其后,“找到没有?”
二爷往屋内扫视一圈,视线最终落在了墙角处的一个木盒子上。他立刻走过去,将那摔烂的木盒捡起,里头已经空了……
他怒从心起,猛地将那盒子重重地砸在一边的案上。
鹿山拿起盒子看了一眼,“你认识这盒子?”
“认识。”
“装什么的?”
“金箔。”二爷冷冷地说,“十三年前,任半山就是端着一个盒子敲开了帅府的大门,却被父亲拒之门外。他屡试不爽,最后只能放弃帅府。我见过这个木盒,这就是任半山当年用来盛金箔的盒子。”
鹿山倒吸了一口冷气,“盒子里肯定装着云首身份的铁证,那刀客跟了我们一路,听到我跟银三的谈话,先我们一步杀人取证了。”
二爷强压怒意,扶着短案猛地起身,却不料,腹部伤口传来剧痛,他压抑地闷哼一声,眼前一黑,又栽了下去。
鹿山连忙扶住他的手臂,“走,此处不安全,咱们换个地方说话。”
“等、等一下……”二爷咬着下唇,忍过这一波剧痛,往门口示意了一眼,轻颤着开口,“你那朋友不对劲……”
鹿山脸色一变,立刻朝门外看去,却见银三正和几个兄弟蹲在那任家老太的尸体边上低声交谈,一个个眼神躲闪,神色凝重,全然没有要离去的意思。
鹿山皱了皱眉,快速走到门边,朝那银三喊了一声,“银三哥,你有伤药么?我朋友伤口疼,借你的地方换个药。”喜欢战山河请大家收藏:(zeyuxuan.cc)战山河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到泽雨轩(www.zeyuxuan.cc)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