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苏桐却不断地摇头,略显焦躁地反复道,“不行,来不及了,我必须要去看看他,必须去……”
连凤左右看了一眼,伸手扶着翁苏桐的手臂,将她半身的力量卸在自己身上,“好,等我去引开他们,你告诉我你要去哪儿。”
翁苏桐小心翼翼地说,“我要再去一次总督府地牢,我要确认一件事——一件很重要的事。”
无名巷,青海阁。
萧人海记得,上一次来这里二楼的厢房,还是烈衣刚刚离开云州城前往盲庄时。他当时为了追寻小太子的事,决定与他写作,暂时按兵不动。这个决定还曾惹急了云首,导致他们不得不亲自动手,在回城的路上,派出了杀手对烈衣伏击。
好在,因为那一次云首的莽撞,倒促成了小太子尽快回城的契机;也让他们一直隐藏在暗处的利爪第一次彻底暴露,给烈衣他们留下了致命的破绽。
于是,再之后的动作便有些身不由己了——云州城中暗地里的一番对峙和相互试探,烈衣和云首明显变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条线,而自己坐镇当中,一直处在观战的位置,并不过分介入战局。他也只是在极端危机的时候徒手拨上一拨,让那两方人马动刀时,不至于碰到自己的皮肉。
然而今日,他不得不亲自下场了。
萧人海走到青海阁的门口,抬头看了看天时,正是黄昏将尽。
有人见熟客登门,便下楼亲自相迎,那人普普通通的长相,不打眼,更不张扬。萧人海阅人无数,十分礼让地退了一步,让这人先走,自己则机敏地甘落人后,跟在那杀手身后拾阶而上。
还是那间熟悉的茶室,还是那位遮着脸的黑衣老者。
“我以为,你会换个地方见我。”萧人海落座时,看了一眼窗外的时辰,刚刚过卯时,天已经黑了。
“大人,在下开门见山,今夜,想借您的兵一用。”
“借兵?”萧人海抬起头,“你拿什么借兵?我的兵,是要用来御敌守城的,不轻易外借。”
“得鱼而忘筌,大人,您这就有点忘恩负义了。”那老人的声音嘶哑又沧桑,还伴随着不曾间断的咳声。
萧人海笑了笑,端着合适的距离,善意提醒,“你要清楚,你对面坐的人是谁。我不是呼尔杀,不会任你们鱼肉宰割。你们不要以为自己还站在高地,饮血营能困得住他,却困不住我。凡事量力而行,这些年北鹘军受饮血营反噬荼毒,已是不堪一击,我看,不要你们这柄‘碎肉的刀’,本大人能活得更逍遥。”
那老人重重地咳嗽了几声,声音略显疲惫,“这么说……大人是要一意孤行,与云州城势不两立了。”
萧人海眯着眼,刻意加重了提醒的语气,“本大人再说一遍——这座城是我的,你们只不过是寄生在这里的一群鼠蚁罢了。”
“鼠蚁?”那老人一阵低沉的狂笑,捎带诧异地说,“这座城本就是云首的,你们才是鸠占鹊巢的鼠蚁。”
“哦?”萧人海不怒反笑,“那当年是谁跪着求我,让我助他引开烈家先锋军,将九龙道那条一夫当关的天险打开,再将他们引进去的?那场大仗,我可是答应了你们,帮你们守好山门。二十万大军呐……得鱼忘筌的人是谁?是我,还是云首?”
“你!”那老人不再与他争辩,他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从腰间摸出一个瓷瓶,放在桌上,按着怒火,恳切道,“大人,借兵予我,我就把解药给你。”
萧人海看着桌上那只小小瓷瓶,心识震颤。面上却维持着冷静的神态,“我怎么知道这药是真是假。”
老人道,“大人,我只想保住西山穹顶,若这是假药,您大可中途返回,将兵力撤走。”
萧人海站起身,走到屏风后面,他低头审视着桌上的瓶子,又盯着始终戴着面具的老人,“你们为什么执意要保住西山穹顶?”
老人叹了一口气,咬着牙说,“大人,多余的您别问了,杀了老头,老头也不会多说一个字。”他忽然改为跪地的姿势,虔诚道,“大人,求您借兵,这瓶解药,可以救尊夫人的性命。”
萧人海狐疑地瞧着他,躬身将药瓶拿起。
那老者抬起的双眸中忽然闪现一丝杀念,萧人海反应迅捷,当即出手,一把攥住老人的脖子,将他砸向身后的墙上,瓶子落在地上,碎了一地的渣子。
果然,瓶中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你敢耍我!”萧人海暴怒低喝,攥紧老人脖子的指骨一节一节地收拢。
“呵!”那老人艰难地喘着粗气,伸手撑着他不断施力的手指,抻着嗓子说,“看来大人比老头想的,更加迫切地需要解药啊……”
“你!”萧人海没想到,这人欲擒故纵,竟然用一个空瓶子将自己的破绽试探出来了,他索性撕下伪装,怒急低吼,“给我解药,别废话!”
“借我兵,我就给你解药。没见到兵,就等着给翁苏桐收尸吧。”
“你胆敢威胁我。”萧人海怒不可遏,眼角的纹路都叫嚣着冒出烈焰。
“大人,您借我兵,子时之前,我给你解药,并且奉上一份大礼。”
萧人海恼羞成怒,他忽然伸出手,一把掀开盖在老头脸上的面具,跟着猝然间一笑,“果真是你。我猜来猜去,竟没想到鬼门的大当家竟然是你。”
他猛地松开手,掸了掸手心,略显厌恶地睨了那老人一眼,退后一步,收起了咄咄逼人的态度,“子时太迟了,她等不到那一刻。”
“那可太巧了,靳王殿下也等不到。”
萧人海忽然看向他,“你要借兵,不是为了对付烈衣,而是为了对付靳王。”
“有区别吗?”那老者道,“如今他两人是拴在一根绳子上的两只蚂蚱,一样的令人讨厌。只要王爷在我们手里,烈衣就不敢动,他不可能为了破穹顶罔顾王爷的性命吧——他如今只这一个弱点,这个弱点只要捏在我们手里,便能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萧人海迟疑地看着他,又低头看了一眼地上摔碎的瓶子,旁观者的姿态冷笑道,“你可真狠呐……是什么深仇大恨,要你们费尽这么多年的心机,拼了老命也要让他们烈家绝后。”
老人暴戾古怪的眼神中充斥着仇火,“大人,您只要答应借兵给我,您依然可以坐山观虎斗。今夜之后,靳王一死,烈衣孤军奋战,不可能再是您的对手。来年,您领军南下,同样能够踏平南朝。如今云州城中三方割据,您只要站我这边,我就让您赢。”喜欢战山河请大家收藏:(zeyuxuan.cc)战山河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到泽雨轩(www.zeyuxuan.cc)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