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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零二章 残牙(1 / 2)

四〇二、残牙

刚刚进入子时,整个云州城便被这“一念之间”的炸声惊动了。

随着一声震天响的轰鸣,云城东街的一座琴楼忽然间火光冲天。伴随这声炸响,滚滚黑烟弥散开来,霎时将整个云州东城笼罩在压抑的浓云里。

周围百姓大都边穿衣服边从屋里跑出来,在冲天的火光面前彻底傻了眼。

“凤栖阁和云山楼……炸了、炸了!”

火舌累及旁边的商铺,那些商铺的老板和伙计冲进屋子,一盆一盆地从水缸里端水救火。然而,这条东街几乎全是酒楼,楼里窖藏着千万美酒,这些酒水权限倒戈,瞬间从令人心痒的宝贝变成了冲天火光最有力的助燃。

不一会儿,火舌连绵数里,隔壁的商铺被点燃之后,也相继炸了起来,并且继续向临街扩散,人们不断地从四面八方涌至街上,有人悲痛恸哭、有人目瞪口呆,有人冷眼旁观,跃跃欲试。

凤栖阁地下酒窖,头顶轰轰隆隆的炸声振聋发聩,即便用棉塞将耳朵堵死,依然能听到令人骇然的声响。通向一层大堂的石门已经被湿棉被彻底封死,即便有两道石门阻挡火势,刺鼻的浓烟依然从堵不死的石缝里钻进来,不一会儿功夫,整个地窖窜的到处黑烟。

热浪席卷头顶,隐在地底下的所有人快成了被包裹烂泥、又被扔进火洞里翻来覆去炙烤的地薯。

桑无枝即便未施妆粉,此刻脸蛋上也如涂了三层桃脂般殷红。她一边不停地扇着扇子,一边快步走进靠里侧的石门。

薛敬此时就抱臂靠在石门边,只衣领微微扯开,不扇风、不耳鸣、看着也不热。

“我的祖宗,您老人家不热啊?”桑无枝将长发绾起,撸起袖子,要不是衣衫不整有失仪态,她恨不得将披着的罗衣一并脱了绑在腰间。

薛敬正歪着头想事儿,听见她问,便和煦地笑了笑,安泰自若地说,“姐姐,心静自然凉。”

“心静?!”桑无枝好不容易喘了口气,觉得耳朵眼开始冒热气,“怎么静?再在这地底下等下去,大家非得憋死!”

薛敬直起身,将袖口的绑带仔细紧了紧,安抚道,“别急,再过一会儿东街全部烧起来,咱们得找个机会脱身。”

通往云山楼的石门早已经破开了,石门一破,从云山楼一侧席卷而至的热浪吹得人站不稳脚,大家只能挤在之前关林惠安的石头隔间里暂避火势。

忽听身后甬道传来一声重响,碎石砸落声与头顶不断砸来的火声相叠。

桑无枝后脖一缩,眼睛发亮,“怎么回事?布爷,是凿通了么!”

布爷擦着汗急跑过来,“通了通了!王爷,三娘,往竹林水桥的密道已经打通了,咱们随时都能撤!”

“太好了!”桑无枝拍了一下布爷佝偻的肩膀,赞道,“老爷子不愧是掘门凿土一把好手,比祝龙那老东西强一万倍。”

布爷一张老脸涨得黑红涂蜡,也不知道三娘言下之意到底算是赞誉,还是挖苦,便只能扯着嘴角点头赔笑,“还不是王爷和三娘指了条明路,用经营了十数年的云山楼换老几个的命,您二位才是救人于水火的英雄。”

桑无枝没心没肺地笑起来,“还救人于水火,再不快走,咱们都要被烧成脱水的瓜条!少爷,咱们什么时候撤?”

薛敬一直未说话,他转身紧走几步,来到刚刚被破开的那条甬道前,瞧着漆黑无尽的甬道,霍觉甬道深处不断有热风传来——林惠安所绘“地网”图中,东街底下也藏有一条石道,只不过这条石道被常年弃用,并未放进他们的地下“主网”,是以通连各出口的的一道道的石门早已被泥草封死。

沿着这条封闭的石道一直往深走,出了东街,顺着东河水线,便可以找到竹林水桥下那个逃生的枯井。

“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去探探路。”

“不行!”桑无枝急忙拦住他,“少爷,你是不是没听明白二爷交代过什么?”

薛敬看了一眼挡在自己身前的手臂,隐道,“我当然知道,我就是从他那过来的。姐姐放心,这条甬道向前,直到出东街,应该都不会有人。我刚刚亲手点了凤栖云山两座楼,鬼门的人怎么也不会想到咱们敢先他们一步点火。我猜,他们这会儿正在中街救火的人堆里,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呢。”

桑无枝却还是不太放心,“可是万一……”

当她捕捉到薛敬那幽邃凌厉的眼神,手臂还是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

“放心。”薛敬拍了拍桑无枝的手臂,安抚道。

石甬道纵深往前,若是没有点灯,便只能凭身体触感和听力分辨前路方向,好在甬道一直出东街都不见岔路,只一条石道直线向前,直到出了东街,才分出两条岔路——

薛敬停在分叉的甬道路口,往左右两边看去——只见左边甬道铺布一条下行石阶,靠近一些,便能感到地底不断有细冷的阴风吹来。

“想必这个石阶向下,能直通地底三层,说不定可以去往地底三层那条中轴线。”薛敬暗暗地想。

之前自己曾与二爷分析过了,林惠安的“地网”图中,地底三层一共有三条直通西山穹顶的密道道——一条从牧人谷进入西山,已经被封死;一条则无人问津,连地图中都没有记录;而‘中轴线’这条必然正被鬼门严防死守,不可能给外人留任何闯入的“气口”。

薛敬心里打鼓,一时也不敢单枪匹马地冒进,便只能绕了步子往右边的细长甬道继续前进,再转个弯,沿着水线继续走,远远便听见头顶传来细微的人声。

薛敬大致熟悉了地形之后,不敢硬碰硬,只能原路折返。

桑无枝焦急地等在甬道口,看见薛敬回来,一颗心终于落地。

“祖宗,您可算回来了,怎么样?”

薛敬敛眉摇头,“头顶都是他们的人,能脱身的井口也被他们封死了,听不清有几个人把手,鬼门铃刀个个都是高手,人数一旦超过五人,咱们硬拼就只等送死。”

“那可怎么办!”布爷焦急地说,“上头的火维持不了多久,一旦火势小了,他们必然冲进来,到时候岂不是前狼后虎,腹背受敌!”

是啊……凤栖云山两座楼自从火|药运输线因为阿兰和小慧泄密而彻底暴露后,就一直处在鬼门的严密监视之下。

二爷将“东火燃”作为进入云州战时的第一步,其意思十分明显——就算要毁楼,这第一簇火苗也该由自己人来点。

薛敬心知肚明,炸毁凤栖云山实属下下之策,逼不得已而为之。只因今夜是云州城战的时限,云首必然下令鬼门铃刀围剿凤栖云山,于是,作为砧板上随时待宰的鱼肉,凤栖阁内手无缚鸡之力的一众琴师,想要毫发无损地逃出生天,简直比做个窜云梯登南天门还难。因此,在天壤之别的悬殊战力之下,想要多赢得片刻喘息,便只能在鬼门还未来得及反应,先一步点燃火捻,此法作用不光要葬送凤栖云山两座楼,甚至要将整条东街都送进冲天的火光之中。

只有这样,才能在东街不断地制造乱战,从而逼鬼门铃刀隐于焦躁挤攘的人群中,不敢轻易冒进。

然而这必然不是长久之计,“片刻喘息”也只是“喘息”而已。

此刻他们被困在地下,若不及时脱身,头顶的火势一旦被彻底控制,鬼门的人必然会第一时间闯进来,到时候他们这些人进退不得,确实腹背受敌。

“要想办法解决掉井口那几把‘刀’。”薛敬沉道。

同一时间,萧人海揣着烈衣递给他的那封记录他言行地“起居录”回到了总督府。

前厅空无一人,那面黑金色的狼旗挂在正中的墙上,庄重威严。他在旗子前站了片刻,眼神始终盯着那面狼旗,心中五味杂陈,如烧红的炭火砸进喉咙里,堵得他心力交瘁。

十四年来征战所得战果,都如疆场上被利刃蚕食的血肉,逐渐浸透了这深黑的绸布,在上头一点一滴地汇集着属于它的阴影。

逐渐,这阴影的范围越来越大,直到将整面狼旗吞噬。

业雅快步来到正厅,“大人,朝廷又来信了,乌大人再次询问您,什么时候送小太子回大都。”

萧人海没有转身,更仿佛没有听见业雅的话,“东边怎么那么乱。”

业雅抬起眼,暗暗地瞧着萧人海,隐隐道,“东街出了点麻烦,炸了两座楼。”

“咱们的兵马过去了么?”

业雅沉默一阵,“大人,不必派人,那边自有援军料理。”

萧人海阴沉着一张脸,这才转身,盯紧业雅——瞧着这位跟随自己多年的副将军,萧人海觉得,业雅的身上好似披着好几层像模像样的“人皮”,却偏偏没有一张涂过墙上那面狼旗的颜色。

“援军?”萧人海终于走到业雅面前,极具压迫力地睨着他,“‘援军’倒是替了你‘白巾’城防兵的位子,胆敢从地底下明目张胆地爬上来,在云城东街、我的眼皮子底下越俎代庖。”

业雅顿了一下,低下头,“大人,您这话,属下不懂。”

“不懂,就学着懂。”萧人海阴恻恻一笑,“云首似乎是忘了,这座云州城到底姓什么。”

“……”业雅皮笑肉不笑,“大人,您也别忘了,他现在是您的友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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