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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五一章 无疆(1 / 2)

四五一、无疆

话音至此,佛辉如光阴般荏苒,人世波澜不惊。

堂前一众烈家先灵死不瞑目,仿佛正浮于云光中,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们。

二爷走至佛前,望着龛上数十块长生牌位,拿起案边的三炷香,引火点燃,恭恭敬敬地奉于积满香灰的佛鼎中。

头顶金云笼罩,蝙蝠绕祥云的纹路篆刻于火色璃瓦上,一簇团着一簇,盘旋至高高在上的圆形屋顶,像是已将整个佛生堂罩于隐隐催烈的光尘中。

二爷望着佛顶,心中一口恶气散尽,筋疲力尽地笑了一下,“原来这座‘佛生堂’才是所有前尘旧案的关键。”

“可惜你没机会看到了。”

徐济荣甩出三尺软剑,率先袭向陆向林,陆向林手脚被缚,伤重不能翻身,眼看就要殒命,二爷迅速抓起弓弦,反手以弓弦强勒住徐济荣的软剑,徐济荣出师不利,一脚将陆向林踢开,决定先解决烈衣。

陆向林被徐济荣一脚踹飞,重重地砸在身后的佛龛上,将不禁碰的木案撞碎了,这老头却趁徐济荣不备,搓着脚底,奋力往佛座下的磐石上靠。

这边,徐济荣的软剑缠上硬弓,二爷虽大约了解金云软剑的路数,然而他腕上的力量虽够,脚步却虚,拖延不了太长时间,几招之下便落了下风。

徐济荣软剑功夫了得,几招便将对方逼至死角,二爷防备不及,脚步一错,不慎被他猛撞向墙壁,还来不及闪躲,就被软剑缠于腰间,徐济荣顺势狠狠一勒——

“呃……”坚韧轻薄如蝉翼,立时缠紧腰带,没入他腰间还没好透的旧伤,将先前好不容易裹进去的伤药勉力挤了出来,剧痛瞬间从脊椎直窜头顶,疼得他差点没断气。

“二爷可能不知,典狱中近百种酷刑,三十二种都出自这柄金云软剑。”徐济荣阴毒地笑了笑,手下用力,不断将剑身收紧。

“呃……”二爷指骨骤缩,痉挛般一握,无意识地抠烂了石壁上的墙灰。他脸色瞬间凄白如纸,咬紧牙关,发出阵阵闷喘。他悄然从背后移出短匕想偷袭徐济荣,不料被徐济荣机敏发现,一把攥住他的手腕,狠狠一捏——

匕首踉跄落地,又被徐济荣一脚踹出极远。

“……”

金云使惯用的手段,便是以软兵磨肉,让受刑人生不如死。

片刻间,软剑在二爷腰间模糊一片,血珠缠着剑身,不忍滑落。

“还得最后问二爷一个问题。”徐济荣呼出的每一口气都像是鳞血的刀片,“佛生堂,您是从哪里得知的?”

“……”二爷轻抿薄唇,血淋淋一笑,“你们上通朝野,有的是手段,何必跟在下一个小老百姓过不去。看来京师不大点地方,云首这么多年都没清理干净,不中用啊。”

“你……”徐济荣被他这惯用的拉锯战似的话术弄得头皮发麻,忍无可忍道,“你信不信我让你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二爷微微抬起下巴,往不远处一勾,“有那个更让人生不如死吗?”

徐济荣循着他的目光往侧后看去,只见一块块冰冷的烈家牌位摆于龛前,似正触目惊心地淌着血。徐济荣却无端发出一阵讪笑,“无家可归的人太多了,金云使个个是没人要的孤儿,最恨就是你们这些还能认祖归宗的少爷命。”

二爷强撑墙壁不至于栽倒,他盯着徐济荣愤怒的双眸,笑着反问,“哦?徐副使也曾是没人要的孤儿吗?”

“你闭嘴!”像是被霎时戳到了痛楚,徐济荣气急败坏地吼起来。

“别听他说话,快杀了他!!”佛龛旁的陆向林冲徐济荣恶吼。

同时,二爷忽然猛拽住徐济荣的衣领,勾住他的右腿大力一撞,徐济荣立时要挡,却被二爷一把墙灰洒进眼里,还没来得及睁眼,人已经被他翻了个身,反撞向石壁。

然而这一系列动作从始至终,徐济荣手里的软剑从未松懈,甚至寸寸收紧,那人却仿佛丝毫感觉不到疼一般,只紧闭的唇缝微微发颤,不断溢出碎血。

徐济荣深感佩服,“我只需再稍一用力,您这身子立时就要拦腰折断,到时候人没死透,只会喊疼。”

“疼?”二爷阴恻恻道,“捱过最要命那阵,就不疼了。”

严刑拷打都是做给怕疼怕死的人看的,他疼过、死过,还有什么可怕的。

徐济荣大震。他自认游走典狱这么多年,亲眼见过被软剑削去手脚、瘫在地上惨叫的血人,也见过不堪酷刑折磨、声嘶力竭求救的懦夫,却还从没见过这等不怕疼的主。

徐济荣再次勒紧软剑,几乎能听见腰带断裂后,脊骨快要被催断的声响。

二爷强忍剧痛,唇间洇出细密的血丝,说出的话却绝不饶人,“你们不惜一切代价为死去的人倾心卖命,多年混匿于承恩阁,宁肯冒着暴露身死的风险也要从我的眼皮子底下劫走刀主,只为护云首的身份不被暴露——这等忠诚信仰,您当真是无家可归的孤儿吗?”

黑色蝙蝠缠绕祥云,印刻于封灵的黑棺之上;九条巨龙被挖去双目,十年来被囚困于地底,只能做那封门的巨兽;还有一千多具烈家甲胄,和鬼门十年来誓死守护穹顶的决心……这一切的一切若不为报人事血仇,那么云首多年来丧心病狂的所作所为,便将如同寥寥霜尘般无力苍白。

屋脊无端崩塌,必有压断横梁的最后一片微雪。

若独木行舟,无岸可依,从来孑然一身,四海飘零,又何故结此血海深仇,为谁心甘情愿押上性命呢?

“我猜,徐副使是不是已将蝙蝠的云纹绣于心口,将完好的皮肉寸寸剖开,再精细地缝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好夜夜瞻仰朝拜,步步淋沐君恩?”二爷放低声音,从缠血的齿缝挤出的每一字都如剜开徐济荣心口的厉锋,“你们那位主上,做不成息事宁人的烂好人,也当不了为国请命的大英雄,便只能躲在地底下,披着旁人的‘皮’不人不鬼地苟活,他可真可怜。”

“别听他说了,快杀了他!!”陆向林双掌砸地,声嘶力竭地挣扎咆哮。

徐济荣的神思已濒临崩塌,他猛将二爷腰间的软剑抽|回,力气巨大,将二爷卷翻在地上。

“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二爷,您会死在这张不依不饶的嘴上。”

二爷撑着地石半抬起身,冷冰冰地笑起来。他笑音发寒,似震颤着铺落佛殿的金光,“生佛无疆,遥定灭丧,犹如割水,亦如吹光……”(注1)

这十六个字一分为二,分别悬刻于佛殿两面金匾之上,左右柱身各挂一面。

二爷盯着两面金匾,慢慢收拢笑音,“真没想到,始作俑者原来是他。”

“知道了,他已经知道了!!”陆向林眼球凸出,不断疯吼,“你这废物,你在等什么,快杀了他!!杀了他!!”

徐济荣却仍没动手。

“你在等什么?!你为什么不动手!”

徐济荣忍无可忍,再次将二爷从地上提起来,厉声问,“我再问最后一遍,佛生堂是谁透给你的?说!”

二爷强忍片刻,朝他风轻云淡地笑了笑,“云首算无遗策,何不亲自去查?”

“好,很好。”徐济荣一脚踹向二爷腹部,狠狠一拧——

“唔……”二爷被砸在地上,弓起身痉挛般一缩,手臂环压腹部,死死地按住旧伤,两眼一黑,呼吸打起颤。

这时,就听见徐济荣轻轻晃动软剑,发出“哗啦啦”一阵急响。

刀片磨砺的刺耳怪音立时传至门外。

紧接着“砰砰”几声炸响,早已埋于佛寺四周墙底的火|药遇火急燃,火云蔟簇腾空,地面发出剧烈震颤。

佛顶不堪重震,晃落尘土,龛前牌位倒下,混着香灰,四分五裂地砸在地上。

陆向林目瞪口呆地盯着窗外炸裂的火云和不断震荡的佛顶,伸出双手,颤抖地接住从屋顶掉下的灰尘,猝然间爆发出声嘶力竭的惨叫。

“看来刀主不知道的事还挺多。”二爷忍着剧痛笑起来,还不忘火上浇油,继续挑拨离间,“我瞧着……火|药应是当年云首亲自埋下的,刀主守灵多年,难道不知您实则是守着他老人家为您量身建造的一座阴坟吗?”

果不其然,陆向林听了他这话险些发狂,不慎被砸落的砖石磕偏在右耳,险些将后脑勺开了瓢。

二爷笃定道,“佛生堂果真是云州“天堑”最后一道屏障。”

徐济荣没再反驳,阴狠道,“所以云首有令,若保不住,就毁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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