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宴就这样匆匆收场了,宾客尽皆散去,府中的下人也开始打扫善后闹剧留下的颓败残局,一切似乎又恢复到了往常的宁静,可只有一人,久久无法从这场乱局中解脱
言非尘独自一人徘徊在督军府的门口,为了确保安全,府中已全数戒严,此刻不再允许闲人进出,即便他今日是新妇的直亲,也被拦在门外
但他却不愿离去
言春滋嫁入陆府已成定局,他知道自己纵是有滔天的本事也无法转圜,可他更担心的,却是那个不知何时已被他慢慢放进心里的女子
他眼见着她奄奄一息,垂垂将死,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要她来替自己做事,可现在她受了伤,自己却连陪伴在左右的能力都没有,只能任由着她被别的男人抱走
他恨自己如此无能,既保全不了妹妹,也保全不了她,督军府的围墙不过丈余,可他却永远也跨不进去
何处合成愁,离人心上秋,年事梦中休,花空烟水流
夕阳西下,转眼便已入夜,沈婉宁仍是沉沉地睡着,仿佛此刻世上的一切都与她再无关联,也许在梦里能再次回到少时阖家团圆,其乐融融的时光,对她来说也算是得到短暂的喜悦了吧
但对比这边短暂的宁静,彼时的言春滋,却是如坐针毡,墙头的时钟,时针已经转过了整整一个直角,可直到此时她都仍不愿接受,自己是彻彻底底,再也无法脱身了
督军府为她配备了数余名侍女使唤,但她心里烦躁,只留了陪嫁带过来的阿琴,其余人都喝退了
她隐约听着下人们似乎说着婚宴上出了些岔子,但是对于细节大家都闭口不谈,她初来乍到,也不好多问,只能自顾自地在婚房里踱着步,掩饰自己此刻的彷徨
阿琴见她一直徘徊个不停,递了茶水过来想让她歇歇,言春滋笑笑接了过来,但实则却是在心里默默盘算,若是陆赫之在婚宴上出了什么事,那该有多好,那她便可以不必……
但是显然她的愿望落空了,因为不多时,房门便被大力地推了开来
陆赫之进门前一秒都还是沉着脸,但进门的一刹那,仍是尽可能的换上了不算太难看的笑容,今日之事他与手下将领谈论料理了整个下午,若不是属下考虑到今日是他的藏娇之喜,催促着让他快些离去不要冷落了新妇,只怕这会儿都还在前厅不得脱身,微微勾起嘴角,让表情显得不是太过压抑,是他当下能给她仅有的礼遇
屋里只有这主仆二人,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言春滋,又瞥了一眼阿琴,使了个眼色让她离去
房门被重新关上,陆赫之瞥了一眼阿琴离去的背景消失在门缝,转过头来重新看向言春滋
一袭华丽的婚纱仍未褪去,精致的妆容却在时间的催化下有些褪了色,但这并不影响,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女人,仍然是美丽的
而后,他缓缓迈步,向她走了过去
其实这不过是他们第二次见面,尽管第一次也不过是简单寒暄,匆匆一瞥
但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陆赫之没有再往前走,他猜想她许是害怕,毕竟自己对她而言的确陌生,他亦不是不懂得怜香惜玉的粗鲁莽汉,他犹豫着,是否该先说点什么,让她宽心
但他的好意对此刻的她而言实在是扬汤止沸。言春滋低垂着双目不敢看他,双手背在身后紧张地不停绞着,双唇紧紧抿成一线,一句话都不愿开口,一瞬间她只觉得,从他到自己的距离,足有数米,可这方寸之间,却小到让她无法容身
见她这般,他也只能无奈的笑笑,这场联姻她心内不喜,他多少也有所听闻,既然她不欢喜自己留在这里,那不如索性离去,没必要赖在这让她难堪
如是想着,他也便不再纠结,来日方长罢了,笑了笑,转身便要迈步离开
言春滋仿佛一下子如释重负,正要长舒口气,不料陆赫之猛地转回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