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额头覆上一只温暖的手掌,楚行舟唰的睁开眼睛,鬓角生出一层薄薄的虚汗。入目是南明君一脸关切的神情。
他睁开略红的眼眸,看着黄尚苦道:“南明君,我看到了一个人。”
黄尚苦收回探查的灵力,问道:“是谁?”
“南明君还记得我们在去安城的路上,给了他果子的那个病人吗?我们还问了他话。”
“记得,你看到他了?”
“嗯,他死了。”
黄尚苦抬手,轻轻擦掉了他鬓角的虚汗,张张口,觉得自己有些嘴笨。
楚行舟像是知道他的想法,又很快的接口道:“我们在安城墙角遇到的那位老妪,是他的祖母。”他无根无据,但却莫名确定地说道:“他是虎子。”
黄尚苦沉默片刻,点头道:“好,等我们回去,将他带回安城埋葬。”
楚行舟抬头看他,欲言又止。
黄尚苦将手放到他的肩膀:“不会让婆婆知道的。”
楚行舟低下头,虽不知他们这样做是否正确,但也确实无法开口告知婆婆实情。
阎摩在一旁望着这两个勾肩搭背的男人,再次感觉到不对劲,他咳了咳,开口道:“说起来,这也是我之过,是我想当然耳。若当初能在泗水城鬼魂增多时,前去凡间查探一番,也不会严重到如此程度了。”
卢迦耷拉着腿,郁闷道:“我也不对,居然还把它当做是寻常疫病。”
黄尚苦宽慰道:“也是那幕后之人狡猾,他控制着邪术对泗水城的伤害程度,将一切伪造成普通天灾的样子,倒叫人不好察觉。”
楚行舟点点头,刚要说话,便突然感到背后一阵凉风。
“阿楚小心!”
黄尚苦眼疾手快,带着他飞身躲过,落于殿侧。
天旋地转中,楚行舟余光瞥见一道寒光闪过,随之而来的便是一把尖刀哐啷掉落在地。
“你敢!”黄尚苦一脚将偷袭未果的吴明踹飞到柱子上,霎时怒气四起。
吴明尸体一般摔落在地,大滩鲜血从他的口中喷涌而出,散落成硕大艳红的牡丹花,开在冥府冰凉的石地上。
他边吐边笑:“为什么不敢?只许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卑鄙小人偷袭我吗?哈哈哈哈哈哈我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不,不对,你们欠我的,根本还不了!这不够,这还不够,远远不够!我要杀了你!”
吴明睁着通红的眼睛嘶吼着,在满是鲜血的地面上匍匐扭动,要去够那把尖刀。
阎摩稍一抬手,尖刀便被扔出了殿外。
黄尚苦阴沉着脸走过去,停在血迹旁边,冷声道:“你现在的样子,和你哥哥可真像啊。”
吴明猛然抬头,眼睛里尽是恨意和恐惧。
黄尚苦继续开口:“你在铜镜里,看到了谁?”
他俯视着脚下的人:“看到了你可亲可敬的哥哥,还是一个在地狱里血肉模糊的和尚?”
吴明闻言霎时吼叫起来:“你卑鄙!噗——”他挣扎起身,却吐出一口血来。
“卑鄙?你哥哥宁愿做和尚也要把你送去私塾,结果到头来,你就学会了这些粗鄙之词吗?”
吴明说不出话来,淤血堵在喉咙里,让他像破风箱一样恨恨喘着。
“知道你哥哥为什么没有在第六殿吗?”黄尚苦抬起手来,聚起一团群青灵光:“他的魂魄马上就要受完十殿之苦了,你说,如果在这时,给他一击,让他魂飞魄散的话...”
他翻手压碎了冥府地板:“他还能入轮回吗?”
吴明的喘气声渐渐缓慢下来,他直直瞪着高高在上的黄尚苦。
“为何害我们?”黄尚苦低沉的声音从高处掉落。
吴明闻言一愣,竟噗的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哈哈哈为何?害你们?哈哈哈哈哈哈哈南明君,你可真是清白无辜啊!”
“你知道我是谁?”
“哈哈哈哈哈哈我岂止只是知道,我还知道你此刻身负重伤,灵力大损!劳资早在三年前就见过你惨无人道的样子了!要不是你找了这许多帮手,今日站着的还不知是谁呢!”
卢迦被他的莫名自信所折服,却还是抓住关键,试探问道:“三年前?你哥哥的忌日?”
“闭嘴!”吴明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没有!”
黄尚苦皱眉,片刻后问道:“火烧兴福寺的人是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南明君,我找了你三年,却从未听说过你这般会演戏哈哈哈,咳咳。”吴明被淤血呛到,吐出一口血沫在地上,继续笑道:“居然敢做不敢认了啊哈哈哈!”
阎摩看着一片狼藉的地面,心里一万遍策马奔腾——要不干脆换个府邸吧。
黄尚苦在穿堂风中沉默片刻,闭了眼睛,再睁开时已放轻了声音:“楚兄,抱歉,是我连累了你。”
楚行舟闻言一愣,方明白他的意思,忙道:“没有,南明君...南明君?”他看着黄尚苦半陷在阴影里的侧脸,感觉有些不对劲。
吴明却在这时又笑了起来:“啧啧啧,真是情深义重、狼狈为奸啊,到如今还要互相包庇,简直恶心至极!”
黄尚苦厉声问去:“你说什么?”
“哈哈哈哈哈我说,你们这两个狗东西,残害我兄长到如此地步,现在居然还在演这种情深意切的戏码,真是恶心至极!恶心至极!”
吴明疯疯癫癫的仰天狂笑:“天道啊,天道,天道就是如此眼瞎心盲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