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行舟走在街上,看着人来人往,终于想通了一件事。安城这个地理位置偏僻的落没城池,恰恰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好选择。城中大部分人生于斯、长于斯,文化程度不高,又有鼠目寸光的略根性融于骨血之中,操控起来简单易行,短时间内不会被人察觉异常。
而泗水城呢?繁华富硕,灵气丰盈,倘若安一个疫病的名头在上面,继而有效利用,那么不仅能够让外地人快速离开泗水城,使其慢慢淡出外界视野,还能分出一个给安城,便于行事;多出来的气运还会为己所用,提升资质,一箭三雕。
楚行舟吹着晚风,感觉有点儿冷。
黄尚苦边走边从头发中拿出一枚小鳞片,递给他道:“楚兄,西边夜间,秋风甚寒,你这身衣服太薄了,把这个放在身上,会感觉好些。”
楚行舟一愣,伸手接过。鳞片触碰到皮肤的一刹那,便觉悠悠暖流淌过全身。他想了想,问道:“黄兄,这鳞片很贵重吧?我已经有手链上的这一枚了,倒也不...”
黄尚苦笑道:“这两枚作用不一,都要带着。况且方才给你的那片只是能发热罢了,这东西我多得很,你不必挂心。”
楚行舟点点头,呼了口气。
两人来到一处拐角,黄尚苦停下脚步,轻声道:“到了,她还在那里。”
楚行舟远看着那位依旧窝在墙根脚下的老婆婆,喉咙有些发涩。老妪的腰好似又驼了些,身上还是那身破旧衣裳,手中仍捏着那枚红绳子。绳子丝丝绕绕缠过千万遍思绪,带着美好的祝福连接起天各一方的人们。她的孙儿已经回来了,可她却没有等到。
楚行舟无声地深吸一口气,眨了眨眼,视线由模糊变回清晰。他伸手想要脱下外袍,拜托南明君送去,却立刻被黄尚苦按住了手。
“你好好穿着,我再送她一个鳞片就是了,放心。”
黄尚苦知他不会过去,拢紧了他的衣领,道:“楚兄,等我一下。”
楚行舟看着他转过身去,一步步走着。细长狭窄的巷中,是南明君逆风而行,衣摆翻飞的欣长背影。
他默默远观,看到黄尚苦蹲下身,对婆婆慢慢说了几句话,又将手中冒着热气的食盒放在她旁边,拉起婆婆的手,轻轻放下了一枚泛着蓝光的鳞片,继而握紧了那张粗糙年迈的手掌,又开始讲起话来。
片刻后,黄尚苦起身向巷口缓缓走来,楚行舟看着月色下向他而来的俊朗青年,突然有种想要拥抱眼前人的冲动。
“我设了法咒,保婆婆平安的。”黄尚苦站定,对他笑道。
“嗯。”
“走吧?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回客栈?”
“好。”
“......”
“楚兄,为何不走?是有哪里不对...!!!”
黄尚苦大惊之下伸手接住了怀里人,欲言又止、不敢动作。
“楚,楚兄,怎么了?是,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楚行舟撇撇嘴,心道:是很不舒服,此疾难医。
他深吸一口南明君衣领上的味道,起身道:“无妨,就是想抱抱黄兄。南明君之前不是也抱过我吗?一样的原因。”
黄尚苦张张嘴,空白的脑中还是找不出一句完整的回答。
“走吧,回安庆酒楼吧。”
黄尚苦点点头:“好。”
“......”
“噗。”楚行舟忍住笑,道:“南明君,你不松开手,我们如何回去?就这样抱回去吗?”
黄尚苦闻言双臂一紧,反应过来后又忽的松开,食指下意识摸了摸鼻尖,道:“对不住,楚兄,我一时迷糊了,你莫要见怪。”
楚行舟轻声道:“无妨。”
“嗯,那就好,那,那我们走吧。”黄尚苦大踏步开始向前走去。
“好。”
楚行舟抱着烤红薯回到安庆酒楼时,却发现这里俨然已变了样子。灯红酒绿倒是依旧,莺歌燕舞少了一半,管弦丝竹寥寥无几,仅有的几个客人们也都酩酊醉倒,昏昏沉沉眼神迷糊。
香芸趴在二楼栏杆上冲他们甩甩手绢,就算是十分热情的待客之道了。
黄尚苦带着他走上三楼,无奈笑道:“晚膳怕是要我们自行解决了,这样状态下的厨子做出的饭,恐怕不太合口。”
楚行舟轻轻一笑,把剥好了皮、吹温了的红壤地瓜塞到了黄尚苦嘴里:“怪不得南明君买了这么多吃食,足够吃到明天。”
黄尚苦口齿不清道:“其实辣不是晚散,只是唔想买给里吃的小食。”
楚行舟笑道:“我都快要饱了,这许多是留给黄兄的。”
黄尚苦咽下一口地瓜,推开房门道:“小食怎可当做晚膳,我去给你做碗汤。”
楚行舟忙把门关上,反锁起来,将黄尚苦推到桌边按下:“既是我留给你的,你就要吃完。”他把大堆热食摊到案几上,道:“不必劳烦南明君动手,况且,明日还要赶去泗水城,我现在又累又困,等不得饭菜出锅了,要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