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深秋,天朗气清。
晨曦从广场上空投来,路过房檐,落在木质的门槛上。屋内之人终于跨出步来,一身轻绡交着浮光薄锦在细碎的暖阳里流光溢彩。黄尚苦被这人头侧坠着的长条步摇晃了眼,猛然发觉这是个极为年轻姑娘。
桑羽提裙抬脚,正要跨过那道高高的门槛,临到跟前还在嘟囔:“凡人是怎么想的,这么高的门槛不绊倒才怪呢。”
她长靴落地,终于迈过了槛,喘了口气,于逆光中抬头,向白丝群中的两人笑道:“二位好啊。”
楚行舟看着那位脸上带伤、嘴角青肿的黄衣姑娘,愣了愣,行礼道:“阁下好。”他随后直起身来,无声越过这姑娘的头顶,不留痕迹地向屋内看去。
“别看了,就我一个。”桑羽一甩后裙摆,大踏步向着他们走来。
“唔...近观倒是瞧地更真切了,果然貌美。”桑羽摩挲着下巴,打量着眼前二人。
黄尚苦向前一步,正要开口,便见那姑娘忽然睁大眼睛,惊道:“哦!对,忘了一件事。”
桑羽轻袖一挥,数千细线霎时后退,须臾间消失于周围房屋中,不见了踪影。广场上除了相对而立黑白黄三人,便只剩空荡荡的石板地面,好似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楚行舟行礼道:“多谢阁下。”
那姑娘笑道:“我既已露了原貌,你们便不必再如此客气,称呼我为阁下了。唔...你们究竟是谁?叫什么?何处而来,何处而去?又到底为何来此?”
她顿了顿,自觉有些咄咄逼人,便主动道:“我叫桑羽,桑树的桑,羽毛的羽,你们如何称呼?”
楚行舟道:“在下林慕,这是我的师兄...”
黄尚苦立刻面无表情接口道:“我叫黄尚,姑娘可直呼我名。”
“......噗哈哈哈哈哈哈。”桑羽忍不住笑道:“令尊令堂一定是十分有趣之人哈哈哈哈哈。”
黄尚苦如实答道:“我没有父母,名字并非因此得来。”
“咳咳...”桑羽干咳两声,甩了甩衣袖,看向别处道:“我方才,也并未想取你们性命的。这城中正如你们所说,是有些异常。”
她低下头继续道:“非是我蛮不讲理,伤害无辜,只是你们有所不知。就在前日夜里,城内突然来了一个戴着面具的青衫之人。”她看了看楚行舟,道:“身量与你相近,衣服嘛,大抵比你的颜色深些,当时天色已黑,难怪我今日会将你错认。”
楚行舟疑惑道:“他可是做了什么?”
桑羽咬牙道:“他何止是做了什么。从他来时,城里百姓的病情就忽然同时加重,伤口也腐烂的愈加快速,我的药变得收效甚微,难以作用。”
黄尚苦忙问道:“城中还有幸存者?你有解病的药?”
“嗯。”桑羽掸了掸袖子,大方道:“我稍通些医术,又素来喜爱研究些诅咒巫术。数月前出门游历,偶然途径此地,发现此城居民皆患有全身腐烂但无异味的怪病,便留了下来,想要配些解药出来。如今虽稍能暂且缓解他们的病情,但作用并不明显,只能先慢慢医治。”
楚行舟二人皆心下一喜,忙道:“多谢姑娘出手相助,医者仁心,实在感激。”
桑羽挥挥袖子,咳嗽两声,不在意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我总不能看着他们受苦,却视若无睹。”
楚行舟心中轻松下来,追问道:“不知城中幸存的百姓现在何处?可否劳烦姑娘带我们前去探望。”
桑羽神色一静,道:“那些百姓都是凡人,未知你们底细之前,我是不便带你们去的。”
楚行舟忙道:“我们并无恶意,只是想了解伤患的病情,看是否能帮助一二。”
黄尚苦点头道:“我们也是在安城城外的树林中发现了患有这种病症的百姓,故而循着踪迹来此探查。不瞒姑娘,此病非天灾,而是人祸,那幕后之人手段恶劣,我们也曾受他陷害。今日来此,一方面是想尽己所能,帮助城中百姓;另一方面,也是想找寻些线索,好早日抓住他。”
桑羽闻言喃喃道:“果然是人为...此人残害如此之多的无辜百姓,实在令人发指...”她在风中微不可查地咳嗽了两声,转身向前走去:“我也没有那许多弯弯绕子,今日见过,直觉二位非是那等为非作歹之人。我信你们。二位跟我来吧。”
楚行舟跟上去,轻笑道:“姑娘放心,我们定竭尽全力救助城中百姓。”
黄尚苦接道:“姑娘若是有什么需要,但讲无妨;能帮到的,我们一定尽力。”
桑羽闻言笑道:“说来,最需要帮的,恐怕就是配药了。”
她过头来道:“我这药可不好配,单单药引,恐怕就能够天上的神仙受的了,更何况是你们两个...‘散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