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和之瘪了嘴,埋怨地看了对方一眼。
女人没有注意到,站在原地和人继续聊天。
乾和之抱着手臂往边上躲开了一些。
这个时间点,公车上人很多。
乾和之被后面的人推搡着上了车,穿过硬挤出的、只勉强能供半个人通过的狭窄过道,一路艰难地蹭到了车肚子的位置。
立柱上没有抓手的空位,乾和之只能转向一根高的横杆,抬起手臂抓住,而后吸进一口污浊的空气,把自己拉得细细长长。
乾和之开始想转正的事。他感觉转正还不如做个临时工,至少不用白打工一个月,本来再过几天就该能拿到上个月的工资了,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他甚至考虑起了和店长说不继续做下去的事,但感觉会被店长骂得很惨,而且说不定店长一生气,也不发他工资了,好难。
乾和之叹了一口气。
有电话打进来。
乾和之过了好一会儿才感觉到口袋在震动,知道他手机号码的人并不多,乾和之用不着犹豫,他伸出手指把口袋里的手机夹住,然后一路贴着裤腿蹭出来。
是徐阿姨打来的电话,居然还是打的视频电话。乾和之觉得徐阿姨可真会挑时间。
乾和之点了接受,但是没有随身带耳机,只好尽可能压低声音,“徐阿姨,我在公交车上,一会儿下车了给你回电话,行吗?”
徐阿姨那边的画面静止了一会儿,然后石破天惊一声,“喂(四声)——”
车上的目光忽地全部集中到乾和之身上。
乾和之忍不住缩了缩脑袋,“徐阿姨,我在公...”
徐阿姨,“喂(四声)——小乾?听得见吗?你这是在哪儿啊?信号这么差?”
乾和之根本插不上嘴,简直要哭,“徐阿姨,我一会儿...”
“喂(四声)——喂(四声)——小乾?”
乾和之终于顶不住一车人的目光,狠狠心,直接挂断了。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仍扎在他身上,过了会儿才开始四散。
乾和之出了手汗,手机被他攥着,有些握不住,但他没把手机塞回去,而是低着头一动不动,努力将存在感降到最低。
公交车遇上红灯,开车师傅并不温柔,刹车踩得很猛。电动公交车行驶时有细细的嗡鸣声,停车后就像断了气,在原地歇下了,半点儿声音都不出。
车上诡异地安静了一会儿,直到开车师傅打了个哈欠,拉开车窗,向外吐了一口痰,坐在车尾的人才重新开始说话。
乾和之的肩膀不明显地向下塌了一些。
就在他身后,有人忽然“噗”的笑了一声,声音从试图闭拢的唇间挤出,克制失败,又掩饰性地咳了两下。
随后,以这一声笑为中心,周围晕开一圈一圈的涟漪,到处都是控制不住的笑声。乾和之被笑声圈在中间,眼神不知该往哪里看,紧张得有些恶心。
乾和之提前一站逃下了公交,闷头走了一段,才想起来给徐阿姨回电话。
乾和之和徐阿姨通话时,声音有点儿蔫。徐阿姨话说到一半,问他是不是生病了。原本有点儿坏心情的乾和之,因为心眼儿下水管道一样粗的徐阿姨一句关心,变得更加不高兴了。
他吸了吸鼻子,“没有,你刚才找我什么事儿啊。”
徐阿姨“哦”了一声,秉持着你说没有就什么事儿都没有的精神,火速回到了被自己打断的话题,“我是来问你啊,你和...和...傅先生说好了没有啊,我下个礼拜就回老家啦,不过你下个礼拜还不行吧,能不能和他商量下,让他等等你。”
乾和之愣了一下,“下个礼拜就走了吗?”虽然徐阿姨告诉过他六月会走,但直到临到眼前了,他才真切地反应过来。
他停在原地,问了句不相干的,“那你还回来吗?”
徐阿姨扬着调子“唔——”了一阵。乾和之猜她在电话那端摇头,有些低落地“哦”了一声,然后又说,“那祝你一切都好哦。”他向徐阿姨告别。
他在酸奶店站了一天,又在公车上一路绷到现在,停住不动了才觉出两条腿的酸胀和沉重,已经到了他快要迈不动步子的地步。
今天过得不太顺利,他终于这么想,最近都很不顺利。喜欢根生请大家收藏:(zeyuxuan.cc)根生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到泽雨轩(www.zeyuxuan.cc)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