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和之不太清醒,脑袋有点昏沉。他到了舞池才反应过来他想要的是什么,刚准备回头,就被人撞了一下,又被不认识的人搭上肩,被迫玩起了小火车。
喝多了的人下手没什么轻重,他想离开队伍也脱不开身。好在他几次回头都看到傅闻声的目光就定在他身上,这让他安心了一点,开始试着和他前后的人一起勾肩搭背地前进。
他们边走边甩头,乾和之甩了两下觉得晕得厉害,就不甩了,开始学另一些人小幅度地左右扭动身体。但他又有一点放不开,于是比不上别人婀娜,反而像只走路不稳的鸭子。
他跟着队伍走到了舞池的另一头,终于不用扭着脖子就能看到吧台边的傅闻声。他刚想和傅闻声挥手示意,就看到有人坐到他原本的位置上,正和傅闻声搭话。
是个有一头长卷发的女人,远看就很漂亮。
这次乾和之两个肩膀一耸一晃,就把他刚才半天都没能甩开的手给甩掉了。然后他立刻扎进舞池,像个发现险情的救生员。
舞池里人挨着人,乾和之前进得很艰难。他怕碰到别人的身体,于是下意识地把手举起来了一点,没想到走到中途突然被人从背后拦腰抱住。
他没忍住惊叫了一声,但音乐轻易地盖住了他的声音。他一边挣扎,一边回头,看到抱住他的是一个陌生男人。
“放开我!”乾和之一边推人一边大声说。
那人不松手,还抱着乾和之转起圈来,笑着喊,“放轻松!帅哥!来快乐啊!”周围的人围着两个人起哄,尖叫,还有人开了酒往他们身上泼。
乾和之的手都按到这人脸上了,这人还在开怀笑。
他很急,尤其是他往吧台那边看的时候,发现傅闻声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上了。于是乾和之不停旋转的视线里就只剩下跃动不清的人影。
就在这时,让乾和之的胃都开始翻腾的旋转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他腰上的手也被人硬生生掰了开。另有只手从他的背后托了一下他,他就轻飘飘地转了半圈,然后撞到了一个人的怀里。
是傅闻声。
乾和之反应过来了这一点,立刻用力地抱住了他。
“哎呀,你男朋友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喝多了,不是故意的。”有人大着舌头道歉,“我就是闹着玩儿。”
傅闻声没有否认“男朋友”的说法,只是带着乾和之慢慢地从舞池里挤了出去。他一路把乾和之牢牢护着,自己反倒被不少人有意无意地碰到,烦得脸都黑了。
他们出了酒吧,傅闻声就松开了手,乾和之却还抱着他。傅闻声拍了一下乾和之的背,乾和之这才反应慢半拍地松开。
这里离酒店不算远,他们就慢慢往回走。
乾和之似乎是酒劲儿上来了,走路不太稳,在他那道走得好好的,晃着晃着就晃到傅闻声跟前来了,像径赛抢道似的。
傅闻声就会把他往回拨,让他自己走。
他们在路上看到一家烟草店,乾和之又凑到傅闻声面前神秘地问,“吸烟真的很开心吗?”他想到他以前打工的时候,那些人总说“事后一根烟快活似神仙。”但又不说是什么事后。
他这会儿说话也不过脑,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也顾不上别人喜不喜欢听。傅闻声问他是不是想试,他点头了。
傅闻声今晚似乎打定主意要顺着乾和之,居然真的进店买了一包烟出来。
他撕开包装,敲了一支出来,放到嘴唇间抿着。一只手打火,另一只手护着,皱眉把唇间的烟点着,吸了一口。
傅闻声咳嗽了一下,显然是不太适应。
等香烟点着了,傅闻声叫乾和之,“张嘴。”
乾和之就乖乖地张开嘴。
傅闻声把烟嘴递到乾和之的嘴里,乾和之感觉到了,就试着抿上,香烟都飘在他眼前,因为他没有吸,他不太会。
“现在用嘴吸气。”傅闻声教他。
乾和之于是改用嘴巴吸气,凶猛的烟味顺着他的喉咙冲进肺里,乾和之不适应,立刻摘了烟咳嗽起来。
傅闻声让他再吸一口。
乾和之咳得眼睛都红了,但还是听了傅闻声的话,又吸了一口烟。他依然不适应,于是再次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眼睛都湿了。
傅闻声从乾和之手里接过了烟,送到自己嘴里吸了两口。他已经不再咳嗽了,像是已经适应了烟味。然后他伸出手,虎口卡住乾和之的下巴,把乾和之拉到面前来。
他把又苦又凶的白烟喷到了乾和之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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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和之的脸憋得通红,因为吸进了烟,但又努力忍着不去咳嗽。他隔着缭绕不定的烟雾,定定地看着朦胧的傅闻声的脸。
路边的旅馆里透出暗红色的光,像在黑暗中分立出了一个单独的暧昧空间。这片空间如果要有名字,声色不止将是精髓。
这暗红色罩住了他们两个,落到傅闻声那没有被暗夜隐没的半边脸上,也落到他冷淡漂亮的眼里。他在这样暧昧的颜色里对着乾和之吞云吐雾。
很奇怪,在这样一个给人的直观感受十分颓唐的画面中,傅闻声这个缔造者依然半点不显颓唐。他看人的目光有一点冷漠,但并不散漫,像以往任何时候一样。
这样的眼神像一个永恒的标榜,标榜他将永远是一个局外人,只会冷眼旁观别人沦陷在泥泞中。而他自己,同这世间的草木砂石一样,如如不动。
但这不是真的,乾和之知道,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一点,毕竟他离傅闻声这样近,又总是过得坎坷。而他每次受欺负了,傅闻声最后总是会出现在他身边帮他的,从他们遇见以后直到刚才。
不,是直到现在,乾和之想,还得到未来。
乾和之被烟雾熏得眼睛发酸,用力地闭了闭眼,又睁开,看见傅闻声薄薄的嘴唇。他盯着那嘴唇看了会儿,感觉喉咙有点干,于是咽了口口水,又向上看,去找傅闻声的眼睛。
乾和之头脑昏沉地小声说,“骗人。”他感觉经过了很长的时间,又或者不过是瞬间的对视,傅闻声那双漂亮眼睛里倒映着的自己忽然放大了。
就好像他看着自己扑棱着跳进这尺方的色彩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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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老板,给我来包最凶的烟。
傅闻声的教育方式有时过分粗暴,还是不要吸烟的好。喜欢根生请大家收藏:(zeyuxuan.cc)根生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到泽雨轩(www.zeyuxuan.cc)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