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点,窗帘自动拉开,傅闻声醒来。
宽敞舒适的床上只有他自己,他的身前身后以及身上都没有缠着另一个人,手臂没麻,身体自由自在,他怀抱好心情起床。
冰箱里有现成的早餐,傅闻声连着餐盒一起取出来,又按照自己的心意拿了一瓶冰水喝。
“叮咚——叮咚——”门铃响起。
傅闻声打开门,见到门外站着周密园的保安。
“您的信,是刚到的。”保安把信封递给傅闻声,“我在这里做了半年多,还是第一次代收这样的信。”保安露出一个憨厚的笑,“不是广告,也不是账单。”
“谢谢。”傅闻声接过,朝对方客气地笑笑。
“不客气,那祝您看信愉快。”
傅闻声右手带上门,左手夹着信封,拎到眼前,看见周密园的地址和他的名字。这个字迹,他不用看寄件人那栏都能认出是谁寄的信了。
乾和之从平明打来的电话,平均一通要断开一到二次。有天正好碰到下雨,一通电话足足断了四次,等乾和之第五次打过来的时候,他气急败坏地说飞鸽传书都比平明的信号靠谱。
傅闻声还当那是气头上的话,没想到乾和之真的寄了信来。
傅闻声带着信回到餐厅,暂时没有吃早饭,而是先拆了信来看。信封鼓鼓的,傅闻声从里面倒出一沓相片,还有三折的信纸。
敬爱的傅先生:
您好!
平明校区比老校区小很多,风景也不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时间赶的原因,明明是新校区,但宿舍的墙有很多裂缝,像随时会塌掉,我每次看到都很害怕。
学校建在乡下,交通非常不便,想到镇上去一趟还得等轮渡。渡轮一天只有三班,味道很臭,开起来突突响,顶上还冒黑烟。我每次坐船也很害怕。
新校区的学生不多,老师不多,所以课程多不起来,看来我以后不用抢新学期的课,甚至也不用选,因为没得选。
冯远说学校的潜台词是“有学上就知足吧”。
我还是想回来上您的课,虽然您给我的分数不高。
新校区只有很少的一点点社团,我们宿舍只有韩伍明还有社团活动可以参加,剩下的我们三个每次都只能参加户外徒步。
冯远不喜欢户外徒步。上次徒步到一半,天突然下雨,冯远的鞋卡在烂泥里拔不出来,最后还是我和俞放一起抱住他的腿帮他拔出来的。回去以后冯远哭了好久,眼泪把我的衣服都泡透明了。
从学校走大概四十分钟,有一个村子,那个村子里有平明镇唯一一所中小学。学校说我们可以去那里支教,会给我们奖状和学分。
我和韩伍明是一起报名,一起去的。因为学校没挂校牌,我们第一次去之前一直以为平明小学和平明中学是两所学校,去了才明白过来。
我们报名得早,申请书交了以后没几天就收到了培训通知。现在不行了,现在支教名额真是抢破头,大概是因为在这里实在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
俞放是我们宿舍最晚报名的,上周刚刚收到培训的通知。结果有老师看到他发的朋友圈,说自己也很想去,俞放担心被扣印象分,只能忍痛割爱。
您看,连老师都来抢名额了。
也不知道我在毕业前还能不能再轮到一次。
我不说的话,您一定想不到我!居然当上了老师吧!我也没想到。去的唯一那一次,提前培训了好久呢,教学生好难,做老师真是不容易,赞美您。
我是按照第一学期的语文课课本上示范的格式给您写的信,应该没有什么格式问题吧。信封和信纸是在学校买的,邮票是到镇上买的。
不知道这封信能不能顺利寄到您手里,也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寄到。我另外拍了些学校的照片,希望它们能一起被您看到。
此致
敬礼!
乾和之
2066年9月23日
九月的信,十月才送到。
傅闻声拿起相片,发现乾和之拍的都是些奇怪的画面,其中有一张拍的是墙壁裂纹,傅闻声合理猜测这就是信中提到的宿舍墙壁。
另外还有摩托车尾,摩托车后轮胎把整个画面卷进黄沙和尘土的包围圈,光是看到就让人很想咳嗽。
只有少数正常的校园照片,相片背面的小角落里写着教学楼或者图书馆等字样。
还有一张乾和之站在树下的照片,背面写着,“我专门找室友帮我拍的,寄给您,您没事的时候多看看,千万不要忘记我了!”
这个留言让傅闻声想到开学前,他开车送乾和之去高铁站的路上,乾和之一直在说话,而他听着听着就没在认真听了。
后面乾和之大概问了“您会不会忘记我”之类的问题,他没注意,也答应了一声。估计这就是乾和之特意寄照片来的原因。
傅闻声把单人照放到最前面。
照片上的乾和之笑得不太自然。
傅闻声看了会儿,嘴角勾起了一点,想到了当初乾和之去拍证件照的时候,也笑得很僵硬。不过现在好像好一点了。
其实乾和之信里的内容傅闻声已经听了两遍了,电话里说过一次,虽然断断续续的,但傅闻声能拼出个大概。
另一次就是乾和之国庆回来的时候。
乾和之和小团队在刚过去的暑假里依然在为留校做努力,结果没能成功,快开学的时候抱着他哭了许多天,“眼泪把他的衣服都泡透明了。”
刚开学的时候打的两通电话说不上两句也要哭,国庆回来的时候更是哭个没完,晚上还要和他一起睡主卧,不给就蹲在房间门口哭。
傅闻声被弄烦了,就随乾和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