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吵吵嚷嚷,乾和之做梦做得晕头转向。
人醒了,虽然大脑还混沌,也下意识记得去看车开到哪一站了。显示屏还没有滚动到对应的位置,乾和之已经感觉到车在减速,也看到了站台上的红字。
还没到站,乾和之又松松垮垮地想靠回去。
靠到中途就撞上了挺直的椅背,乾和之差点咬到舌头。他回头看一眼座椅,有点不满,总感觉车座是故意设计成这样的。
快十点的时候,乾和之终于下了车。
陆午市和朝雨市离得不远,天气也差不了多少。乾和之从一周前就开始关注这边的天气预报,所以他知道这里最近也一直在下雨。
人生地不熟,乾和之把背包放到胸前抱紧,拦了一辆出租,报了傅闻声住的酒店的名字。
车子开动,乾和之问傅闻声在哪里。傅闻声没有立刻回消息,乾和之也不急,反正他已经到地方了,早晚能见到傅闻声的。
出租车开到酒店附近,乾和之看到酒店门口堵了好几辆车。出租排到队伍末端,等前面的车离开才能前进一点,速度连蜗牛都比不上。
路没走几米,但表一直在打,数字一直在跳。
乾和之从开始领实习补贴以后逐渐又找回了以前贫穷的感觉,这会儿就觉得亏得厉害,和司机说了声,中途下车了。
乾和之想给傅闻声一个惊喜,就没说自己已经到了酒店的事,只让傅闻声要回酒店的时候给他发消息。
乾和之的午饭是在附近吃的,要了一份热腾腾的小馄饨。一碗馄饨下肚,刚才淋到的雨似乎都一起蒸发掉了。
下午等得百无聊赖,还总是被酒店大堂的人盯着看,乾和之觉得不自在,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打着伞出了酒店。
路口有一个景点的标牌,乾和之也没有方向,就顺着指示过去了。到了地方,一听不要门票不花钱,他就觉得这座小山可以爬上一爬。
买水的时候小店老板娘说,山上有颗老树,好几百年了,很神,没事可以去拜一拜。乾和之兴冲冲地去找,找到天黑也没找到。
乾和之没找到树就算了,还在山上一堆小岔道里迷了路。手机地图在山上也不管用,总是叫他从悬崖往下跳。
傅闻声给他发消息的时候,他已经急得团团转了。这会儿也顾不上惊喜不惊喜,出口的声音都带着颤,“先生!救命!我被困在山上了!”
于是,傅闻声甚至没有时间消化乾和之悄默声跑来了陆午市的这个消息,拯救迷途的乾和之——这个更大的重担就“哐唧”一下照头砸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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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闻声花了点功夫才找到乾和之。
找到人的时候,乾和之正蹲在马路中央,像一朵风中颤抖的蘑菇。人不知道去哪里滚过了,脏得像只泥猴。都这样了还执着地打着伞。
看起来不能更可怜了。
傅闻声也不太好。他脸色不正常地苍白,在夜里几乎有点反光。身上湿透了,不知道是淋的雨多还是出的汗多。
傅闻声找到了人,扯了把领口,这才松了口气,喘了一会儿,最后吐出一句,“你就不能少给我找点麻烦么。”
乾和之不占理,被说了也不敢还嘴,只可怜巴巴地仰头看傅闻声,小声说“对不起”。
傅闻声看了他一会儿,又从乾和之的可怜相里看出点好笑来,也真无奈地笑了一声,“摔跤了?脏成这样。还能走么?”他伸手拉乾和之。
“可…啊啊——”乾和之站到一半就叫了起来,一脸惊恐地说,“我的腿…”
傅闻声被他叫得紧张,“腿怎么了?”
“腿…麻了…”乾和之小声。
“……”
乾和之很麻烦,一会儿说腿麻,一会儿说膝盖痛。
傅闻声烦了,干脆把人背了起来。
乾和之又打起他的伞。
傅闻声偏头看了乾和之一眼,没说话。他身上很热,刚在山上跑了一圈,温度还没有降下来,整个人向外散着热气。
乾和之抱着傅闻声的脖子,整个人贴在他背上。一开始有点不明显地在发抖,在傅闻声身上靠了一会儿,就抖得不那么厉害了。
他们两个人身上都是湿的,衣服吸在身上,两个人又紧靠在一起的感觉并不好受。
水从乾和之身上沥到傅闻声的脸上,脖子上和肩上。傅闻声不经意间低头看了眼,看见白衬衫晕开了一大片棕色的印记。
像垃圾浸出的污水。
傅闻声眼皮跳了一下,脚下的步伐加快了。
乾和之一个人在山上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老树,结果,在傅闻声背着他下山的路上,机缘巧合地遇到了。
这树的气质特别。乾和之几乎是在看到的一瞬间,就反应过来这就是他要找的老树。
树不是很高,但占地面积格外大。树干不是笔直粗壮的一根,更像是许多个绞成一束。细密的树根缠在外表和枝丫间,再从枝上插进土里。
像树被网住,像挣脱不得束缚。
感觉很阴森,乾和之在傅闻声的背上抖了一下。傅闻声已经知道乾和之在山上逛是为了找树,现在看到了目标,就准备把乾和之放下来。
乾和之吓了一跳,连忙手脚并用地缠住傅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