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夏已经第十七次擦干了眼泪。
天行长老第九次在银月的搀扶下拿着蚕丝手绢来擦拭冰棺。
什色已经用尽了圣光,正在休息。
江下流,钟离怀忆和钟离怀棠已经离开青郡去寻找救命的良药。
羽帝和初眉正在夜以继日地渡灵力。
鲜鲜正在努力地大吃大喝。它已把自己当成个造血的神灵,每日伏在苏清然的心口为其输送血液。
祖灵日夜在苏清然的棺前守着,施法抵制周围那些蠢蠢欲动的灭界气息。
只要他不被灭界的气息侵染,他就不会真正进入轮回道。
月九歌听到消息,继续留在七巧营,没有从东海来看望风轻扬的意思。
与其说她相信风轻扬不会有事,不如说她不敢来见。
她只是抱着一种痴念,如果自己将他嘱托的事认认真真做好,他就不会让自己失望的。他一定,会回来看她的作品的。
苏清然已经在冰棺里“躺”了七天,一点复活的兆头都没有。小君的面具,早已在青神山顶被火烧毁,如今的他,恢复了原先的面目。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虽然鲜鲜已经给苏清然补充了大部分血液,羽帝和初眉已经渡了足够的灵力,什色已经修补了他身上的内伤外伤,他依旧没有醒来,没有呼吸,没有心跳。
江下流推断这是因为他失掉了魂魄,打定主意和钟离怀棠,钟离怀忆分头去寻找补魂灯,定魂珠,还魂草。
他们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这三样东西,找到了会不会有用,但江下流实在受不了,每天看着苏清然躺在那里却无能为力。
所以他们只好走,哪怕只是为了这一种可能。
江下流临走之前忧痛交加,根本想不到要给苏清然再化成姬无忧的容貌。
其余人绘画的水平太低,除了苏清然自己之外,没人能再将他化成姬无忧的模样。
这可难坏了落妙。
她已经烧掉了向国都寄去的第四版草稿。鄢语雪来信问落妙姬无忧的近况,落妙根本不知如何回答。无忧如今的模样,若说是死了,根本无人愿意相信,若说是活着,更没有一点理由。但若她将实情告知,恐怕那边会要求尽快回国都下葬,那无忧他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更何况,如果无忧如今的模样被国都那边看见,那他苦心遮掩的一切,都将失去意义。
就在众人以为苏清然要继续这样在冰棺里平静地躺下去的时候,青神府来人了。
韩毓被国都催促去查姬无忧下落,一路上查到的消息不多,只知道姬无忧如今情况很不好,现又在青神府中,一心以为他不敌青神家族,被人拿了起来,便风尘仆仆地同老袁一路从东海赶来。
老袁将军队驻扎在青郡之外五里处,韩毓则当先进了城,一路打听到了青神府的门外。
他在门外徘徊了整整一天,花了不少银子,买了大量的小道消息,终于确定了两件事:第一,姬无忧情况的确非常不好,几乎可以说是死了;第二,青神家族对姬无忧的态度格外奇怪,他们不仅对他没有敌意,而且将其全心全意供成了神灵,称其为圣主,高价寻找救命的方法。
确定了这一切,韩毓在当日傍晚,终于敲响了青神府的大门。
然后这消息,就传到了落妙等人的耳朵里。
青神府上的人本来没有理由阻止韩毓进府探看,但对落妙而言,韩毓进来看见这一切,和她写信向国都承认事实,几乎没有不同。
所以她竭力反对青神府人放韩毓进来。
青神府人也这样做了。
韩毓被强硬地拦在了门外,没有得到半点解释。
傍晚很快过去,韩毓又敲了三次门,却再没人答应。
看着高高的青神府墙,韩毓捏了捏拳,转身离开了。
“他走了么?”落妙拉着门口的小厮,急切地问。
“他走啦,看起来很不甘心。”小厮笃定地说。
落妙点了点头,舒了一口气。
小厮疑道,“落妙姑娘,你为何不让那少年将军进来探查?圣主不是国都派来的钦差吗?按那少年将军所说,他与圣主是同行的官员,理当有探查之权,难道你有什么难言之隐?”
落妙的目光一冷,放开小厮的袖子,当即转身,冷冷抛下一句话。
“你太好奇了,小心你的嘴巴。”
小厮看着落妙的背影,捂住了嘴巴。
当晚,韩毓在午夜时分,重新回到了青神府外。
他的手里拿着抓钩,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行动轻盈敏捷,毫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