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北堂修正温言软语的安慰着受了惊吓的陶眠春,那边陶潜稚却是已经快速回了府。
坐上马车的一路上,青年头脑都晕晕沉沉的,似乎是刚刚发的那场火耗光了他的所有元气。
下了马车难免踉跄了几步,等在府门口的陶青见状立刻扑上来扶住自家少爷,担忧问道:“少爷可是又觉得难受了?”
青年皱眉点了点头,失去血色的唇动了动:“送我回卧房。”
少年连连应了几声,扶着人进了屋。
穿过院子时,苏阂正好在园中和陆纹下棋。少年正是被棋盘上的局势难得抓耳挠腮,不知如何落下接下来这一子的时候,一抬头看见青年脸色苍白的走了进来,他“腾”的一下自座位上站起,皱眉关切询问:“陶大哥怎么了?”
陆纹见到了对面人这样也立刻回过头,看到青年糟糕的脸色,也是担忧道:“老师?”
青年勉强对二人挥了挥手,示意对方不必在意,便皱眉回了自己的卧房。
庭院中的两个少年对视一眼,脸上都带了些忧色。
回房间之后,青年抬手想要找出顾神医留给他的药,可是却在动作顿了顿后,便放弃了。抬步走到床边,未脱外衣便躺了下来,不久便睡着了。
在令人头脑昏沉的黑暗里,一副熟悉的画卷在青年面前徐徐展开,那是陶潜稚儿时陶府的样子。
院落里两个年纪不大的奶娃娃正蹲在一棵大榕树下,似乎是在小声的交流是什么。
青年感觉自己的意识似乎是飘浮在半空中,他身体动了动,却看不到自己的手脚,他明白自己此刻应当是在梦中。
不远处那两个奶娃娃低低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他想要靠近一些听清两个娃娃在说什么,他的视角也就随之拉近了,似乎是他的灵魂在向两个奶娃娃缓缓飘去。
“哥哥的拨浪鼓声音总是比我更清脆一些。”两个奶娃娃中那个年纪更小的,一脸不高兴的撅嘴说道。
“哪有?”被那个奶娃娃唤作哥哥的小朋友一脸无奈:“我们两个的拨浪鼓是家里的管事爷爷一起买的,我的声音怎么会比你的更清脆些?依我看啊,明明是你的拨浪鼓,颜色更好看一些。”
“是吗?”那年纪更小一些的小朋友似乎是打算相信对方的话,拿起那个鼓仔仔细细的瞧了一番,过了一会儿才低声道:“好像是啊……”
粉嫩的唇扁了扁,奶娃娃探头看了一眼哥哥手中的拨浪鼓,歪着个小脑袋沉思了一会儿,就忽然改变了主意:“不对,我还是觉得哥哥的这个更好看一些。”
“那哥哥把这个拨浪鼓换给你好不好?”那年纪稍大一些的小朋友丝毫没有因为对方的无理取闹而丧失耐心,依旧一边甜甜笑着一边想办法安慰自己的这个弟弟。
对面坐着的小朋友闻言立刻展颜笑开,连连点头道:“好啊好啊,哥哥最好了。”
两个人交换了拨浪鼓后,又在院子里玩耍了一会儿便被管家唤去吃饭了。
陶潜稚像一个游魂一样,漂浮在两个小朋友的身后,跟随着他们一同去了那饭厅之中。
他知道这两个蹲在院子中玩耍的小朋友就是他和陶眠春,而此刻展现在他面前的画面,他其实早已经不记得了,虽然知道这应当是记忆中的一部分,但是看着两个孩子中那个年纪小一些的男孩脸上天真童稚的笑颜,他还是觉得有些陌生。
跟随在两个小童身后,来到那饭厅之中,目光接触到了端坐于饭厅之中的美妇人后,青年心神俱震,思绪有一瞬间甚至让这梦境都动荡了起来。
这是他的母亲,陶方氏。
女人身上穿着她自己最喜爱的那身桃红色长裙,发间簪着的也是最喜爱的那个镶石榴石银簪。
女人的目光落到那个年纪稍大的孩子身上,便立刻柔和了许多,她抬手向那小朋友招了招,口中轻轻道:“来,潜儿,到娘这里来。”
那年纪稍大一些的小同学,母亲叫自己立刻欢快的扑了上去,那柔美夫人一把接住了孩子,将孩子抱到自己的膝盖上,掏出一张雪白的绢帕,但是还从额头上的细汗,口中则是不住说着:“潜儿怎么这满头大汗的,这春风凉的很,可别吹感冒了。”
那女人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腿边,还有一个三头身的小娃娃在张着手臂等她的抱抱。
见自己的娘亲许久都没有理会自己,小朋友失落的放下手,抱着心爱的拨浪鼓走到了一边。
谁知他这边虽然放弃了娘亲抱着自己的打算,那女子却是眉毛一立,忽然抬手抓向了那年纪小一些的奶娃娃。
小朋友猝不及防被细细长长的手指抓住了后颈皮,被吓了一跳,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