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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惶愧自责(1 / 2)

——高治平笑道:

鲁某大师不必惶愧自责,这一切后来的事情都与您无关。

——鲁某先生叹道:

唉,话虽如此说,可是我觉得,在那段漫长的岁月里,我的文学史地位终究是过高了。实际上,这是一种歪曲的、误会的、拔高的、不应该的评价。

也正是由于长时期的对我的狂吹乱捧,从而在以后的一段时间里评价出现了反弹,那也就是非常正常的了。如果人们没有对我的非议,没有对我的文化史地位的怀疑,那反倒是不正常的,是违反历史逻辑的。尤其是,这只能证明一个民族的整体的弱智、迷狂、萎靡、不可救药。

好在中国人也真是不简单,人们终于廓清了眼前的迷雾,终于有人敢于向我的神话发起了挑战。我本人其实也早就在渴望着走下神坛的这一天啊!你们想想,脸上被涂上了花花绿绿的油彩,怎么可能舒服呢?

所以,你们当代的一些青年作家对我的非议,就是很平常的事,大家有什么想法就摆出来,有什么话就直说嘛!这对发展我国的文化事业是大有裨益的。大家不要一看有人对我略有些批评,就大惊小怪人声鼎沸,恨不能堵住人家的嘴巴。我是热烈欢迎青年人对我的缺点予以批评指正的。这都是我的真心实话。

至于什么百年文学的评价,我没有研究,别无高见,还是请博学多能的郭先生来谈谈吧!

(鲁某先生说罢,又点上了一支烟。)

……………………

——郭某某先生一直两手交叉着,托着下巴,认真倾听鲁某发言。听到了鲁某点名,双手这才轻轻放下。他扶了扶眼镜,说道:

啊,这个……鲁某先生真是太谦虚了!您是我们现代文学的开山祖师,是我们新文化的旗手嘛!至于我,虽然后来被文化界推举为继鲁某先生之后的一面旗帜,可实际上我是不够格的,是没有能力作为文化班头的呀!

我在文学上实在是能力有限,且不必说与鲁某先生不能相提并论了,就是与在座的几位后起之秀相比,我也是远远不如的哟!如果像鲁某先生那样严苛地拣选一下自己的文学作品,我想我能够拿得出手的,也许只有一部《女神》和一部《屈原》啦!

(郭先生发出一阵豪爽的笑声。)

……………………

——茅某先生放下茶杯,插话道:

郭先生何必太谦!您的文学成就是有目共睹的!您不但是文学界的泰斗,还是很多文化领域的带头人嘛!像史学、甲骨学,有谁能望您的项背?

更何况,您始终站在时代的风口浪尖上,尤其是在政治活动方面,您给了我们文化界人士极大的影响。您作为继鲁某先生之后我国知识分子的楷模,是当之无愧的!您的历史地位是那些后生小子永远不可撼动的!

——郭某某先生微笑着,看了看茅某,说道:

雁冰太客气了!你的文学创作实绩一点也不比我逊色,甚至在小说创作方面,要比我伟大得多。众所周知,我是不会写小说的呀!

其实我搞的那些史学、甲骨文什么的,也是出于迫不得已,当时无处发表文学作品,为了糊口,只好做些学术研究。其实很多领域,我也并没有用多大工夫,往往是浅尝辄止,没有认真沉潜下心来,多钻研几年,就贸然拿出了那些不够成熟的论文。

唉,搞那些学术研究的时候,我因为遭到蒋某某的通缉,流亡在东瀛,孩子又多,生活困难,还受着东瀛军警的监视,心里真是毛毛躁躁的,哪能潜心著述,精雕细琢呢?

说起来,还真得感谢我的东瀛妻子安娜,她给我挡了很多事,无微不至地照顾我,否则,就不可能有那些论文的诞生。不过一提起她来,我心里就有一股深深的内疚。毕竟我们曾经是二十多年的恩爱夫妻呀!

可是我为了参加抗战,在1937年抛下妻子儿女,回到了祖国。之后,我却迅速地陷入了一段新的恋情。即使在抗战结束之后,我也没有再与安娜有过夫妻之实。唉,我对不住安娜呀!

我还想起了与我只在一起过了几天的琼华,我曾经在某本书里,不公平地蔑称她是“黑猫”。她在我的老家活守寡了一辈子。我坑了她的一生啊!我对不起她!唉,我这辈子真是作孽呀!这些女人跟着我吃了多少苦头!我真是个薄情寡义的负心人呀!

(郭先生垂下头,神色低沉,眼睛湿润。)

……………………

——鲁某先生语气郑重地说道:

郭先生是个痴情人呀!其实你也算不上负心薄幸,毕竟那是由错综复杂的国际形势、历史条件决定的。世界上阴差阳错的事情何其多哉!我还不是和你一样,也是吃尽了封建包办婚姻的苦头吗?唉,那种没有爱的婚姻,真是一言难尽呐!

比如我的妻子朱安,我就把她算作母亲送给我的礼物吧!我们虽然没有任何夫妻感情,我却也只能好好地供养她。我倒是觉得,虽然你对你老家的夫人,确实没什么更好的办法,但是对你的东瀛夫人,尤其是她在20世纪50年代迁居中国之后,你对她真的是有些残酷,不近人情了。

虽然我们国家不再允许一夫多妻了,但是像你这种历史形成的家庭局面,你又何必过于死板呢?其实灵活一点处理,才是符合人性的。我听说你与你的东瀛夫人,后半生几乎没见过几次面,这就有些太生分了呀!

……………………

——郭某某先生一脸愧疚,叹息道:

唉!鲁某先生责备的很是。我现在也是越来越后悔了。即使有了新欢,也不应该一下子就把旧爱完全抛开呀!都怪我当初太假道学了。我也是太在乎立群的感受了。其实这固然是个两难的事情。但是自己作的孽,又有什么办法呢?我是罪无可逭呀!

——茅某微笑道:

郭先生何必太苛责于自己的儿女私情呢?您毕竟是个重要的政治人物嘛!

——郭某某惶恐地说道:

雁冰快别提什么政治啦!我也不过是一个适逢其会的傀儡,被一些政治家当成在文化界的传声筒,利用一下罢了。说穿了,我其实就是古代那种可怜的御用文人,在人家眼里,对我只不过是“倡优蓄之”而已啊!

1927年我曾经被蒋某某利用,1937年他又大力拉拢我。后来我们的组织又给我施加了很大的影响,我也越来越倾向于党组织。蒋某某从大陆逃走之后,我又受到了另一位大人物的欣赏,简直成了他在文化界的应声虫。

那时候,我真心觉得歌颂组织和领袖,歌唱一个新的时代,是一个伟大的使命。现在看来,竟然有些“觉今是而昨非”了。现在我觉得自己当时的形象,显得太猥琐太可悲了一些。简直就是个跟屁虫、变色龙嘛,哪里还有什么自己的主见?就为了那几个名誉上的官位(根本没有多少实际的权力),我出卖了自己的尊严和个性,泯灭了自己的良知和才华,如今看来,有多么可惜呀!

现在,我自己读读当年的那些应景的文字,也常常觉得脸红气喘。这哪里算什么诗歌呢?简直就连顺口溜也算不上。我真怀疑,同样是写出过《凤凰涅槃》的那只手,又是怎样写出“空中有两个太阳”的?这简直是恬不知耻的吹牛拍马,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呀!……

还有沈某某先生,要不是我在1948年写的那篇《论三种文艺》,你又何至于改行,放弃了文学呢?我听说你甚至曾经痛苦绝望地企图自杀过好几次呢!唉,我真是造孽呀,你能原谅我这个屈膝逢迎的小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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