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被裹成个球供在床上的,是名为妮卡·尼特罗的姑娘。两床棉被压在身上,小桌板上的热水零食一应俱全。
“......我只是来个姨妈,又不是在坐月子......”妮卡无语地看着金像上了发条一样忙前忙后,这两天里,她除了“亲自上厕所”以外,还没“亲自”做过任何事。连吃饭都有专人送到嘴边,这种女王般的待遇,谁也想不到啊,竟然能在这无边凶险的深海中,一边淌血一边享受。
金端上晚餐的玉米浓汤和半只乳鸽,妮卡都看傻了。跟安胎似的吃了两天十全大补好东西的她,现在只想喝冰凉冰凉的阔落。
“......我想吃冰淇淋。”想起冰箱里还有存货,妮卡咽了咽吐沫。这身体底子不行啊,都天生念能力者了,怎么来姨妈还会难受。可人呐都有犯贱的本能,越是痛到来回翻滚,越是想以毒攻毒整点儿刺激的往嘴里塞。
金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做梦。”这女人是真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吃冰淇淋?开什么玩笑!他连洗脸水都给烧热倒盆里她说要吃冰淇淋?!
妮卡咧开嘴笑了,是发自内心的,喜悦又复杂的笑。
才驶出猎人世界不到一周,她生命的齿轮就开始转动了。距离“中间地带”还有一多半儿的路程,这种不明就里的变化,让妮卡开心,也让她六神无主。
像是被什么催眠似的关键词开启了记忆宫殿的大门,妮卡想起另一个不曾见过,以后也许也没机会见的“不死”。
“金,我给你讲,有一个不死的人,她叫小宝。”没头没尾地,妮卡又开始给金讲那些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故事。他们俩就是有这样的默契,一个随心所欲地讲,一个云淡风轻地听。
“这个小宝,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个情况,莫名其妙躺在流星街的垃圾上,一出场就死了。被人切成许多小块的她,眼睁睁地看着小块小块的自己,蛄蛹蛄蛹地,又凑成了个活人。”妮卡靠在金的肩膀上,絮絮叨叨地像是在讲故事,眼神却深沉得捉摸不住。
“她跟米若姐比,唯一的区别就是,米若姐战斗力极强,小宝就算放到普通人里,也是个标准的废柴。”一想到这儿,妮卡都忍不住笑了。如果她像小宝那么废柴,又没有被芙洛拉捡走,得以背靠尼特罗这棵大树,也许以金钱为复活代价的自己,还没等施展技能,就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小宝就被你们这些强悍的猎人虐啊虐(主要是库洛洛),一点人权都没有,每天死去又活来。但她坚强啊,乐观啊,充满了小市民朴实无华又特接地气的生活智慧和苟且到让人无力吐槽的人生目标。”金嗯了一声,一边喂她喝汤,一边听着这丫头胡言乱语。
“你知道她是怎么失去自己‘不死’的能力的吗?”妮卡坐直,专注地看着金的眼睛,像是要在他的瞳孔里找到自己。
金的心一沉。
“她啊,被人扔进飞艇的发动机螺旋叶片里,转着的那种哦。”妮卡又笑了,难看得一批。“然后就细碎细碎地死掉了,这是她倒数第二次死。后来小宝在海滩边上蛄蛹了一个多月,才凑齐整个肉|身,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任何能力了。哈哈哈。”
说着说着连她自己都觉得跑题了。“小宝最后死掉是被车撞死的你说好不好笑,那可是‘不死’的超强能力者唉。被绞杀都能复活,竟然简简单单一辆车就能......”
“妮卡,别乱想,我会解开你能力的秘密。就算以后不能复活了又怎么样,正好这种稳定性极差的能力不要也罢。不是还有我呢么。”拍拍妮卡的背,金知道自己能做的很有限。妮卡的性格,根本不怕失去自己这只会招来祸端的能力。
妮卡深深地吸了口气,嗓子眼中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呜呜咽咽地发不出声音。你知道米若姐是怎么死的吗?她被人灌水泥沉到大海里好几年没人发现,飞坦把她救上来之后失去了所有能力。对了她的时间也恢复了呢,飞快地恢复了,快到仅仅一年,就从十几岁的少女,变成了白发苍苍的老妪。最后像一只不愿见人的老猫一样,安安静静死在家里。
妮卡说不出口,她不知道是心疼那些外人看起来像开了挂似的无敌实际上却没有一个善始善终一辈子命运多舛的姑娘,还是心疼和她们同病相怜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