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人间
临安城最大的瓦肆。
即便是最黑的夜晚,这里也是灯火通明。
清歌褪去一身的红纱,罩上一件烟蓝色的长袍,推开窗子,轻巧如燕子,飞上屋顶,消失在夜色之中。
与此同时,皇宫中一袭黑影也悄然的出了门。
姜炳淮早早把府上的佣人都打发走,独自一人在书房内倒满了三杯茶。
算算时辰,他要等的两位客人应该差不多到了,就是不知道哪一个会先到。
突然,窗户毫无征兆的被打开了,细细的软丝勒紧了他的脖颈,顿时他感觉到了窒息,手不停的颤抖,额头的冷汗冒了出来。
身后那人轻声的说,“我是替巴布该来索你的命的,茅戈台。”
姜炳淮并不反抗,事实上他一书生,没有半点功夫,自然是不能同身后的这个人相比。
但是他知晓身后的人并不是真想要他的命,否则就不会进来跟他废话,而是上来就直接一招毙命了。
黑影如同鬼魅般的出现,抓住了手握银丝的手腕,说道,“包格,你现在还不能杀他。”
包格手上动作缓了一下,但是却未曾放开姜炳淮的脖子,“布日古德,你又是站在什么立场上来劝我?”
黑影松开了手,说道,“没什么立场,这命令是殿下下的,若是你心有不甘,去找殿下,此事,与茅戈台无关。”
包格收回了手中的软银丝,冷哼一声,“殿下最近管的事情真是越来越多了,怎么?国师这是彻底的要让位了么?”
布日古德沉沉的说道,“殿下是国师的大弟子,国师所有的一切将来都会传给殿下,不管国师也好,殿下也好,以后都是咱们的主子,你纠结这些做什么?”
包格冷哼一声,“我欠的恩情是国师大人的,要还自然也是要还国师大人,至于其他什么人,我要想想再说。”
布日古德不得不承认,他同包格是一样的想法,但是眼下这种情况,包格和茅戈台已经起了冲突,如果他再公开表态的话,对他们三个人目前在晋国的细作工作一点好处都没有。
“咱们这次碰面,是因为国师大人传来消息,北齐那边马上要有行动了,叫咱们加快进程。”布日古德说道。
巴格摸着手中的戒指,那里藏着的是他的软丝割喉刃,他柳眉一挑,“所以折了我的手下得力干将巴布该也是计划之一么?”
姜炳淮拿起桌上的茶水,端到巴格手中,“自然是,华晟的老子木图老亲王手握重兵,最近在朝中屡屡同大王作对,不惜挑战大王的威仪,这次,只是给他一个教训而已,反正华晟那小子只是个庶子,折了他,对于木图老亲王来说只是肉疼,但是却达不到倒戈的程度。”
巴格沉默,身为细作,有些话说起来过于矫情,但是巴布该任劳任怨这些年,最后却落得这样的下场,实在叫人心寒。
他接过姜炳淮拿过来的茶杯,说道,“这是我所能够忍受的最后一次,若是再有下次未经我同意动了我身边的人,不管是殿下还是国师,我拼尽此生,也定要同他没完。”说罢,他把茶水一饮而尽,推窗而走。
姜炳淮放下手中茶杯,转头,布日古德还站在阴影之中。
“您还有什么话要说?”
布日古德逼近姜炳淮,目光如电的看着他,仿佛要把他看穿一般,“茅戈台,殿下叫你给巴布该点教训,可没叫你把他拱手送到龚谨面前去,而且还是通过这种方式,你知道,那家伙跟巴格太亲密了,到时候扯到巴格,咱们都得完蛋。”
姜炳淮笑道,“我是在帮你,若不是这样,你宫里头那些事情该怎么收手?巴布该不暴露,暴露的就是你,你在责怪我之前,先想想自己的处境吧。”
布日古德双目如电,“人都说,蛇是一种养不熟的冷血动物,就算是你对它再好,它要是什么时候不高兴了,想咬你照样会反咬你一口,是不是呀,茅戈台?”
姜炳淮噗嗤一笑,“雄鹰目光锐利,能看穿世上一切伪装,不妨看一看呀,我只蛇是你果腹的晚餐呢,还是诱惑你入地狱的魔呢!”
布日古德哈哈大笑,“前者肯定不是,至于后者,姜大人,我倒是很期待呢,若是有朝一日下地狱,我不会介意多带着一个人的。”
黑影也消失在书房之中,那碗茶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动过。
很多时候,布日雄鹰的戒心比那头鹿要重,他宁愿同那头鹿打交道,也不想对着雄鹰谈半句话。
他默默的收起桌上的茶杯,手里握着的茶水已凉,喝下去,茶味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