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哥,你到底去了哪里?你知道那几天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龚谨眼中充满了委屈的泪水。
他想起来了,幼年那些兄弟俩相依为命的回忆,全部都想起来了。
那个寒冷又无助的夜晚,他浑身没有一个地方不疼,等不来出去找炼乳糖的哥哥,他实在饿的受不了,晃晃悠悠的爬出了破庙,碰到他师父凌峰。
凌峰带着他回了逍遥门,一路上他都发着高烧不退,一直在逍遥门又调养了半个多月,才捡回了一条小命,但是之前的事情他都忘记了,只记得自己唯一的名字,便是龚谨。
其实他也不确定是不是这样两个字,他只记得是这样的音。逍遥门全体内门弟子都是随师姓冠本姓为名,他哭求师父好几日,执拗的不肯改名,就是怕有一天自己的亲人来寻他却寻不到。
隐约中,总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他要等什么人,可是他自己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要等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如今要等的那个人终于出现在眼前,他找到了困扰半生的问题,奈何造化弄人,那个人是北齐人,就连他的自己,也是北齐的人。
没有兄弟相认的喜悦,也没有抱头痛哭的悲伤,龚谨坐在那里,问道,“你为什么要抛下我一个人,为什么!”
为什么,为了所谓的那个周字么,清歌自己也说不明白。
若不是周家的孩子全部都受不了磨难死光了,他也不会被捡回去。
那些暗无天日的细作训练日子里,若不是心里还存在着对弟弟的这一丝念想,他不知道怎么该怎么活下来。
终于有一天,国师接他离开了那个永远都见不到太阳的地宫。
那是十年后他第一次见到了太阳。
阳光映在国师闪亮的银色面具上,那人如天神一般来到他面前,说道,“我找到你弟弟的消息了。”
他当时不知道以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国师,他跪在地上,求道,“大人让我见他一面吧。”
国师道,“我只知晓他当年被高人收留,去了东晋国,若是你愿意去东晋国为大王执行任务,说不定会找到他。”
虽然是杯水车薪的希望,但是清歌别无选择,他背上背负着周家全族的性命和希望,即便是找到弟弟,他也不敢轻易相认,万一他们要像对付自己一样对付弟弟呢,这些苦他一个人受便已经够了。
这样,又经过半年的大小任务的执行考验,齐王终于首可他去东晋国。
临走时,齐王端详着他的面孔,说道,“真是可以魅惑众生的一张脸,草原上的白鹿优美皎洁,看似天真无邪,却总是能够出其不意的给人最致命的一击,你化名为巴格吧。”
这是极大的荣誉,身为细作,他是第一个由大王亲自赐名的,这也代表着这个名字在细作名单上的重要性,那一天,他都没有向阿晟告别,一个人踏上了东晋国的道路。
弟弟,我来找你了,虽然这一天,已经晚了十年。
晚了就是晚了,每个人的人生都已经错位,弟弟进了逍遥门,又成了东晋国鼎鼎有名的人物,他同君策之间,不光只是臣下和君主这么简单的关系。
他不想说这些年他过的有多苦,他知晓龚谨过的比他更苦。
“若是我还在逍遥门,哥你来找我,我定是要拼着背叛师门的名声也要跟你走,可是如今,哥你跟我说这些,是为了什么呢?拉我回北齐,还是要我同你一样做北齐的细作!”龚谨沉声问道。
“离开东晋,远远的离开这里,你喜欢去清河镇也好,喜欢回逍遥山也好,哪怕是你回家乡那个小镇,只要你不再这里就好。”清歌的样子有些急迫,像极了预示着某种危险。
龚谨笑了,“哥,你冒着生命危险给我透露了消息,你不怕华宏煜找你麻烦么!”
清歌身子不由的紧绷,怕,他怎么会不怕,齐王当初心口那一刀,是真真的扎到了他的心里。虽然他的身体感觉不到疼,但是那种血要流尽的感觉他一生都不想再去回忆。
“你究竟是舍不得那个位置,还是舍不得什么人!”清歌问道。
“我觉得这两个没什么冲突,我是不会离开阿策的,哥,那么你呢,你是舍不得这个位置,还是舍不得什么人!”龚谨反问。
这个位置有什么好的,天上人间的花魁?北齐国细作头目?他舍不得的,只有眼前的弟弟。
“不对呀,哥你是舍不得这个位置吧,华晟好可悲,临死的时候还在念着你,你把他送出去的时候,可曾想过他至死都不愿意出卖你,多格!”龚谨起身,抽出腰间的趋风,向清歌的脖颈袭来。
“你竟敢跟我动手?”清歌向后仰身,鞭梢划过他的脖颈,留下一道细细的血痕。
“你是故事讲的很好,只可惜,你漏了一点,我哥已经死了,那天夜里就已经死了,你这北齐国的细作,编造这么一个兄弟情深的故事来诱我背叛阿策,这算盘打的也未免太好了吧!”龚谨人跟着也跨了过来,根本就不给人留下喘息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