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破裂,扬起的鞭子带着阵阵寒风。
似数不尽的刀刃于空中炸裂,冰冷的碎渣子狠扎进人的皮肉里,摘胆剜心般的疼。
帝王之怒,无一人敢上前阻拦。
凌厉粗糙的鞭子带着强劲的风在夙馨玉身上落下,所及之处皮开肉绽,屋里很快被浓浓的血腥味弥漫。
秦婉如回了魂,二十年如一日在人前盛气凌人高高在上的她头一回狼狈地跪在夙承勋面前,拦住他挥下的手,痛哭。
“别打了……皇上,求您别打了!别打了……”
夙馨玉双目紧闭,脸上白粉同眼泪糊成一团,嘴角渗出汩汩鲜血,仿佛只有出的气儿没有进的气儿。
她的脸上、颈子上、身上,无一块完整的好肉,原本雪白的中衣几乎被鲜血染红,破裂的地方绽开一片片生肉。
晏扬及李明德等大男人早在夙承勋动手前就出去了,事关皇上家事,他们也不好插手。
太后虽吃斋念佛多年,待人亦是宽厚仁慈,然她生平最是看不惯这种阴损卑劣手段。
且她早早就去了灵妙山,回来后夙馨玉又未曾像雪姝这般亲近过她,向来都是例行公事般的请安,偏生这一个月夙馨玉还屡生事端。
故此时此刻,太后没有为夙馨玉说情,只坐在那冷眼看着。
雪姝乐得看夙馨玉惨兮兮的样子,更不会去求情了,象征性的都没有。
去他的虚假姐妹情。
鞭打夙馨玉并没有让夙承勋出气。
或者说,他每每看到地上那小偶人时心里的怒火便高涨一分,以至于扬手都带着内力。
“滚!”他对秦婉如说,“便是你平日纵着她,才养成她如此卑劣狠毒的性子,朕今日若不好好教训她,日后不知会如何歹毒!”
说着喘了口气。
“他今日能对老六下手,明日便有可能连朕都不放过!朕如何能再容她!朕今日就打死这小毒妇!”
对着秦婉如抬腿就是一脚。
夙承勋生性多疑,雪姝算听出来了,他后面补充的这几句才是他对夙馨玉下如此重手的根本原因。
秦婉如口吐鲜血妆容尽毁,抱着肚子趴在地上,好生狼狈。
刷刷十几下,夙馨玉一动不动,张着喘气儿的嘴也闭上了,看着无一丝生机。
到底还是看不下去了,太后让雯萱搀着她起来,“好了皇帝,给她些教训就行了。”
示意雯萱去请晏扬等太医进来。
夙承勋打红了眼,瞳仁上都布满了血丝。
他看着地上那个桐木人偶,盯着上面的字,恍惚间“夙雪姝”三个字变成了“夙承勋”,连生辰八字都变了。
夙承勋一个激灵,寒毛倒竖,全身血液都沸腾了起来,耳边赫然响起一个声音。
有人诅咒他,有人诅咒他!
他们盼着他死!盼着他交出龙椅!盼着他的这江山占为己有!
不!不!
凡是想他死的都得死!凡是对他江山有想法的人都得死!死!
手起鞭落,太后的话说完后夙承勋挥鞭的力道不仅没小,反而更大了。
“砰!”
一记劲风落下,不远处被波及的桌子从中间断开。
太后看出了夙承勋的不对劲,登时有些吓到,紧抓着雪姝的手朝外头喊:“来人!来人!快拦着皇帝!拦着皇帝!”
晏扬等人忙不迭进来,然而当他们看到夙承勋打红眼的模样时都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是文臣,皇上习武多年,那一鞭子下去……
“刷——”
就在大伙儿为夙承勋的异常毛骨悚然时,鞭子划破空气的声音从中间断开,夙承勋的手被拦截在半空中。
男人一袭藏蓝色锦袍,昂藏七尺器宇轩昂,一张俊颜面无神情,凤眸深邃清冷,转眸间疏离之色尽显。
无人看到他是何时来的,只觉一阵寒风后眨眼间他便在这里了。
“王爷!”
“十三弟!”
晏扬等人与太后纷纷诧异,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雪姝眉尖轻蹙。
不是说今晚军中设宴么?怎么过来了?
“皇叔……?”夙承勋恍惚,还未从方才的想象中回过神来。
夙珝扼住他手腕,淡然道:“打够了么?”
沉稳清冷的嗓音如罄钟低鸣,悦耳,却又让人在细品后略觉得凉。
夙承勋愕然,转了转充斥着血丝的眼珠子,待看清屋中情形后方惊觉自己失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