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楠自然地闭着双眼,就如同睡着了一般。
易衷已经不敢再继续拖动柜子,因为再往下,就会露出姚楠伤痕耸人的胸膛。
裂开的肌肉是可以被入殓师缝合的,但烧伤严重的皮肤无论怎么化妆,也还是会留下惊人的痕迹。
易衷颤抖着手,轻轻扶上了姚楠的脸颊。
他是如此冰冷,冷得像一座冰雕。
护工转过身去了,剩下的时空留给了这对生离死别的老朋友。
易衷含着泪水,轻轻吻在了姚楠的额头。
眼眶的泪在嘴唇触到姚楠皮肤的那一刻,终于不受控制地掉落了下来。
它们大颗大颗地掉在姚楠的脸上,在已经失去生机的皮肤上融化成一个一个晶莹的温暖水洼。
她多希望自己眼泪的暖,能够重启姚楠冷掉的心脏。
可是那只是妄想罢了。
易衷只能任由泪水在姚楠冰冷的皮肤上不断降温。
易衷曾无数次期待一个炙热的吻,到头来这个吻冰得让人痛心疾首。
“等着我。”易衷颤抖着说了三个字。
这是远比【我爱你】还要深沉的三个字。
十多年的出生入死,易衷和姚楠的感情早已经变得无法用简单的语言形容。
姚楠的脸一动不动,如同一座倒下的白色雕塑。
易衷抬起头来,深吸了一口气。
她想到不久之后,姚楠将会被移交到警局的法医鉴定科,韩凡的同事将对他进行细致的尸检。
姚楠死得壮烈,更死得蹊跷。
易衷想到姚楠的身体将被锁进法医科冰冷狭窄的停尸格里,最后被抬上解剖台。
那是多少充满冤屈的死尸曾经躺过的地方。
法医会在姚楠的身体上划下无数刀——他的皮肤,到肌肉再到内脏......都会被刀子划破。
又长又粗的缝合针会将他的伤口重新缝合起来,却留下再也无法愈合的丑陋疤痕。
易衷想到这里,心疼得喘不上气来。
可为了弄清姚楠的死因,不得不选择这么干。
今天可能是易衷最后见姚楠的一面了。
她噙着泪水,在姚楠的前面站了许久。她默哀着,颤抖着,直到最后护工前来提醒她,易衷才不舍地离开了。
易衷从太平间上来了。
地平线上的空气,比地下室好得太多了。
易衷呆呆地沿着走廊走着,与姚楠的一幕一幕在脑海里回闪着,让她不知不觉陷入其中。
最后易衷连眼神都呆滞了,脚下的步伐晃晃悠悠地往前走着......
“易警官!”一个女人的声音叫住了易衷。
那声音是从走廊尽头传来的,它在狭窄的廊道里游荡回响着,让人觉得那声音颇为空灵。
易衷转头,看到一个女医生向自己走来。
易衷记得这张脸,那是韩凡的主治医生。她照看完了韩凡,就在这一直等着易衷的出现。
“有什么事吗?”易衷问。
“韩警官让我给您带句话。他说,姚楠的抽屉里有能帮助到你的东西,请您务必拿到它。”医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