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续加码,卓扬沉声坠下:“你别忘了你当年是怎么答应妈妈的。你答应她,你会尽你全力来照料我。你现在就好好反思一下,你到底有没有兑现对妈妈的承诺,你有没有遵照她的遗愿?你是不是想要妈妈在九泉下不得安宁?”
眼看卓悦脸上似有松动,我重重拽了拽他的手,又放开。
身体先是僵了僵,卓悦逐渐变得放松起来,他淡淡扫卓扬一眼:“你和你嫂子认识多年,你该知道她那牛脾气。她这几天工作压力大,脾气更是一点就燃。我都不太敢惹她。妈不但说过要我照顾你,也说过以后我们各自成家立业,都要对自己另一半好,充分尊重另一半在家里的地位。我时刻谨遵妈妈的叮嘱,在这家里你嫂子排第一,她说往东我都不敢往西,她让我坐着,我连站起来的动作都不敢有。我今天要跟她对着干,十天半个月能哄好都是小事,要哄个一年半载的,别说你想住这里,连我都不一定有资格再住这里。”
停顿几秒,卓悦编得跟真的一样:“这房子,已经过户到你嫂子名下了。跟我没啥关系。还有现在家里的钱,都捏在你嫂子手里,我每个月要用钱,还得往上打报告,等她批了才有得用。今天这么一闹,你嫂子心里肯定有气,我们下个月的月钱估计都得缩水,都要节衣缩食过日子。”
诶,硬生生把卓悦当成了一豪爽的提款机啊,卓扬急得双眸淬红:“你答应每个月给我多少钱,少一分都不行!少一分我都不会同意!”
这舞台搭到这里,眼看卓悦已上道,我继续掺和在原地没啥用,我就故作懒得看的拂袖而去了。
上楼梯时我听到卓悦轻描淡写说婚前婚后他用钱情况不一样了啥的,再夹着卓扬气恼的叫嚣,我内心略显安慰。
我的男人,凭什么要让别人扼住脖子吊打。即使虐杀他的人,是他的血脉亲人,也不可以。
即使卓悦这一刻的硬气,只是顺应而为,他可能后面还会被卓扬道德绑架着作出违心行动来,但至少他不用我过分拽扯就愿意踏出这一步,这证明他尚未在漫长岁月里被这份责任浸泡成习惯。
为时未晚。
我刚涂好口红,卓悦上楼来,他没作声,只管从身后重重抱着我。
良久,我侧过来与他脸颊轻碰:“抱歉,我自作主张怼了卓扬。”
“不要说抱歉。”
脸埋入我渐渐长起来的头发里,卓悦幽幽然:“我知你是为我打抱不平,你是为捍卫我。其实这些年以来,卓扬对我的怨,我全看在眼里。我也只是个普通人,偶尔我也会深究,我其实比他大没十几分钟,我和他一样刚刚成年就痛失港湾。比起卓扬,我更早深入社会摸打滚爬,什么亏都吃过,什么苦都尝过,多少惊涛骇浪也经历过,我偶尔会迷惘,我也只是比他大一点点,为什么我需要承担的却数以万计。可是卓扬,他却以我现在的事业作为怨恨我的出发口,那我该如何自处?我总不能为了消磨掉他这些怨,从此放任自己,颓废又落魄的过完这一生?倘若我以这种姿态度过余生,那我又如何能给到你幸福安稳的生活,我又如何面对九泉下对我厚望的妈妈?”
我整个身体扭过来,反客为主抱住他:“卓扬对你有怨,这是他的问题,和你无关。你对他已经做得足够好,你没和他一样沉沦在泥潭里不起,你踊跃奋进改变生活状态,这不是你的错。是卓扬的心态出了问题,是他需要端正心态。”
仰起脸来,卓悦深邃的眸里堆积厚重:“每次卓扬大闹一场,我筋疲力尽安置后之后,我也会有不忿,我妈将卓扬托付给我时,我也才十几岁,我那时也只是个十几岁惊慌失措的少年,为什么我要承担那么沉重的担子。可我这些情绪,在之前仿佛永远找不到宣泄的出口,我好像永远在单打独斗找不到与我共鸣的人,直到今天,我发现原来这世间还有一个秦时九,可以为我不管不顾,可以为我冲锋陷阵,可以为我张开本就不太丰盈的羽翼,任由我畅快的躲藏进去,获得短暂的憩息。”
心像是被什么揪着重重晃,我最后却只能用手抚着卓悦的发,为他输送微不足道的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