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自己起身将魏无羡拉了过来,还是魏无羡主动压住了自己,下一刹那他们已经拥吻在一起。魏无羡有些凉凉的身体覆盖在蓝忘机的身上,嘴里却烫得惊人,像含着火山,两人的唇舌交缠着相互索取,差点就融化在致命的温度里。你从地狱归来,唯有火热的躯体才能证明生命的存在,此刻燃烧起来的,不止是两颗躁动的心脏,还有飘零已久的灵魂。
当两个人都已经缺氧到快窒息,魏无羡把头埋在蓝忘机颈边,双手撑在蓝忘机的胸膛两侧,细细地喘息,蓝忘机在他身后圈住他,不让两人之间有半丝缝隙。接着他仰起头,沿着魏无羡颈项往锁骨一路吻去,遇到衣襟的阻碍,就用嘴唇拨开,边吻边留下高热的气息。
“魏婴?魏婴?”蓝忘机带着浓重的鼻音,闭眼在魏无羡颈边低语,不敢睁眼,这情景美得如此不真实,这快乐来得如此轻易,不知道是不是,又一场一碰即逝的美梦。“是我,是我。”魏无羡用温暖的呼吸和坚定的回应告诉他,今夜注定喧嚣,今夜注定绚烂,今夜将不再是一人。
魏无羡在蓝忘机耳边低声喘了一阵,轻轻地舔了一下他的耳垂,蓝忘机整个人一震,禁不住呼吸重了七八分,一手将魏无羡的头颈握住,往上一带,凑过去头去再次吻住了他的唇。“你好烫啊!”魏无羡艰难地在亲吻的间歇呢喃,一手摸到他背脊上凹凸不平的戒鞭痕,在那里爱怜地轻抚,喉间发出呜咽的痛惜。
蓝忘机的吻像燃烧的草原,火热,密集而粗狂,他再次用力搂紧他,像是要把他揉进身体里去,他在吻的间隙睁开一直半阖半张的眼,看到悬在自己头顶上魏无羡的脸。一双眼眸如蒙着雾霭的黑曜石般迷离闪动,一声声低沉的呼吸重重吹到自己脸上,直把蓝忘机最后一丝清明吹到九霄云外。
离别总是太容易,重逢却总是等得太久,活过一世的骄傲轻狂让生者痛彻心扉,唯有死亡带给众生堪破一切的自省,自乱葬岗上粉身碎骨那一天起,蓝忘机还是蓝忘机,但也不再是那个蓝忘机,今日归来的是魏无羡,却也不再是那个魏无羡。能够凭一眼一吻一声叹息就复原如初的,只有你让我碎过的心。
也许是顾忌着蓝忘机才失了血,魏无羡的拥抱和亲吻其实都点到为止,几次想放松钳制,但反而被蓝忘机铁箍一般的手臂圈住,根本不能拉开哪怕丁点距离。狂风骤雨似的亲吻再次袭来,两个人的眼里都已经看不清对方了,只有无尽的急促的呼吸声和间或发出的痛哼不断地刺激着耳膜。
室内的空气里充满了檀香和酒酿混合的迷人气味,比任何迷香都更催情,蓝忘机感到魏无羡的吻也变得狂野起来,好几次都主动地暴起吻进自己的嘴里,让两人的牙齿碰到一起撞得生痛,他不吭声地在魏无羡的下唇上略重地咬了一口,没想到竟然咬破了已经红艳湿肿的嘴唇,一丝血腥味霎时弥漫进口里,蓝忘机“唔”地低吼一声,一口咬在了他锁骨下方的紫红色烙印上。魏无羡压抑着轻哼了一声,身子不自主地抖起来,突然报复似的埋下头,一口咬住了蓝忘机的耳垂。
“啊,蓝湛,”魏无羡低语,“我以为你这个小古板……是又硬又冷的石头,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又软又暖和。告诉我……那些话……我曾经错过的那些话……”他又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又强忍着不让自己再次紧张起来。
蓝忘机凑在他的耳边,低声说着,那是很长的一段话,当他说到一半的时候,魏无羡的眼底再次碾碎了星辰,碎落的晶莹一颗颗绽开,跟着隐没在蓝忘机的嘴边。蓝忘机每说一个字,魏无羡将他往自己这边压一分,直到再进无可进。
魏无羡双手捧起蓝忘机的头,“看着我说。”他道,在蓝忘机微微发抖的嘴唇上方,金色的琥珀融化成的滚滚热流,滴落在自己的咽喉,沙哑低沉的嗓音断续说着曾经被无情湮灭的死生不渝的誓言。魏无羡咬着唇不住点头,他们在彼此的视线里哭着笑,又在亲吻时笑着哭,在对方的嘴里尝到自己泪水的味道。
次日卯时,蓝忘机在一片狼藉的床褥间醒来,怀里暖暖地拱着一个人,身体传递着心动的韵律,温柔的体香在口鼻间出没,再不是难以触碰的幻影和虚妄,他不禁微微牵起嘴角,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心满意足地迎接曙光。
当魏无羡在浴桶里泡了半天才餍足地回过神,睁眼看到屏风旁边衣架上的一套新衣,水盆架上摆的两个圆滚滚的红皮坛子,双眼立刻精光四射,满面堆笑地凑过去伸手提起一坛,哗啦一声又跌坐回水里,撕开封皮仰头就喝。
听到里间动静的蓝忘机绕过屏风走进来,此时他已经妥妥帖帖的换好衣服,又是一个不染纤尘的仙君,目光一与魏无羡对上,未及出声,魏无羡就哈哈笑道:“果然还是含光君懂我,这天子笑想了好多年啦!”
蓝忘机眼底带笑,一副欣然让你喝个痛快的眼神,俊雅不似真人的面孔就生动起来,让魏无羡趴在浴桶边上看得心痒难耐,突然举起酒坛,“啊呀”一声惊呼,往自己身下看去,蓝忘机心中一凛,赶紧上前查看,魏无羡极快地起身握住蓝忘机的下颌,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如触电一般地抖了一下,怔在当场,蓝忘机看着魏无羡放开自己的唇,赤身站在自己面前,肌肉纹理明晰,线条优美的躯体沾着滴滴水珠,正沿着白皙的肌肤蜿蜒地流向下身。
蓝忘机从未经历过这种情形,脸上燥热难当,只是看着魏无羡呼吸渐重,却不知所措。魏无羡哈哈大笑着坐回水里,仰头喝酒,任来不及咽下去的酒液顺着嘴角流向锁骨,几大口酒下肚后用亮晶晶的眸子看着还呆站着的蓝忘机,笑道:“含光君,你的耳朵红啦!”
这才回神过来是魏无羡在调戏自己的蓝忘机,越发耳红如血,只想将魏无羡从浴桶里拽出来,扔榻上去好好“惩戒”一番,又不知道他的身子究竟抗不抗得住,是以只得按下躁动,堪堪掩住窘迫地转身出去。
过了好一阵,魏无羡才穿好衣服从里间出来,蓝忘机已经在案上摆好早膳,等着他过来吃。魏无羡把湿漉漉的头发随手往脑后一甩,在蓝忘机对面坐了,不等拿上碗筷,正色道:“你用了共生的法子?”
蓝忘机点头,给魏无羡碗里添满了粥,自己托起碗,开始小口喝粥。魏无羡眼里流动一丝不舍,低声道:“你的修为,就要停止不前,甚至大有损耗了。”蓝忘机轻声说道:“无妨。”
魏无羡看着蓝忘机,又说道:“你知道我,现在甚至不能算是个真正的活人。”蓝忘机毫不迟疑地凝视着魏无羡的眼睛,坚定地回答:“如此,足矣。”
魏无羡嘴角牵起微笑,半是欣慰半是惆怅地叹了一口气,低头开始喝粥。两人淡淡无言地用完早膳,蓝忘机简单将之前几日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收拾之后出去处理一些族中事务,魏无羡留在静室整理自己的手稿。等蓝忘机回来的时候,魏无羡已经将一部分手稿放在铜盆里烧成了灰,留下的一叠仍旧放进匣子里。
看见蓝忘机瞧着盆里的灰烬,魏无羡笑道:“这部分是我那时一心想要复仇,四处搜集外加琢磨出来的害人法子,戾气太重,不必留了。”顿了一阵,又拍拍匣子,道:“这些留着,改进一下,或许能够有些用处。”蓝忘机眉宇舒展,真心道:“岂止有些用处,很厉害。”魏无羡哈哈一笑,道:“含光君真是过奖了!”
魏无羡走过来携了蓝忘机的手,往案前坐了,见他一脸不解,便笑吟吟地刮了一下他的鼻子,道:“蓝湛,跟你商量个事,你一定得答应我。”蓝忘机不知何事,只睁着浅淡的眸子如稚子无辜似的眼神盯着魏无羡不放。
“我的躯体必须得隔日就用强劲的灵力供养,否则会连魂魄一并被撕裂,而且越到后来,需要用来维持躯体的灵力就得越多。即使是你,都不可能无休止地提供那么多灵力给我。”蓝忘机启唇欲言,魏无羡握住蓝忘机的手里略微用力,一指覆上他的嘴唇,示意他不要插嘴。“所以,我希望一年里有一个月的时间我陪着你,剩下的时间里找个地方让我休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