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锋2(1 / 2)

清谈会的东道主话头被抢了去不说,会上的客人还被当众抢白,两百来双眼睛都盯着蓝曦臣,不知道有多少是带着看笑话的迫切。

蓝启仁几乎要勃然大怒:纵然与会仙首对朝廷之人均无好感,也应该看在姑苏蓝氏的面子上,维持着表面的礼节,如此这般毫无顾忌,简直就是不把姑苏蓝氏放在眼里。蓝启仁立即就想将其禁言,但苦于人影绰绰,分辨不出这话是谁说的。蓝启仁侧首朝蓝忘机略使眼色,要他看清何人之后略施惩戒,蓝忘机立即点头应允。

然而那人只没头没尾地吐出这一句话,便不再言语了,蓝曦臣难得一张玉面阴沉沉像要滴出水来,末了用些许冷厉的声音说道:“来者是客,今日坐在我云深不知处的,皆是上宾。

但凡在座的宾客,忽然耳中嗡嗡鸣响,耳膜有如针刺,不得不咬紧牙关运力抵抗,原来蓝曦臣说话时暗含了灵力,看似说得轻描淡写,实则威仪深重,不动声色地将深厚的修为展露出来。厅中有二百余人,蓝曦臣在一句话之际,同时对所有人做了告诫:在云深不知处,言行有道,不容胡来。

细语声自人人咬牙抵抗灵力时就戛然而止,蓝曦臣继续说道:“清谈会,意在各抒己见,共谋要事,须言之有理,言之有物。蓝涣今日有言在先,清谈会议事为主,见解不同者,以理服人,不得做无谓之谈,更不得恶语伤人。”

厅内气氛十分微妙,来者都是仙门家主,如何不识礼仪轻重,只是这次清谈会,各人心头的算盘都是拔得滴溜转,怎样保全拼命挣来的家底,最好将朝廷的税赋打回去,一个子儿都不要拿出去才好。方才那位家主,话虽说得粗鄙,确是暗合了众人期望对付朝廷的心思。可是蓝曦臣的态度,又摆明了要不偏不倚,众人即便心有不服,也只能暂且按下,再待时机。

蓝曦臣说完这番话,客座上的金光瑶微笑点头,站起身来,对着厅内众人环礼一周,平和至极的声音响彻大殿:“仙门世家,历来以斩妖除魔为己任,自然是道义至上,光明磊落。今日清谈会在云深不知处,自当以姑苏蓝氏为尊,还望诸位仙首以泽芜君马首是瞻。”

金光瑶上位仙督以来,恩威并重,雷厉风行,原来还有些不服的世家,在他的手段之下也尽数归顺,兰陵金氏影响力之大,超出了历代任何一位家主。金光瑶跟随蓝曦臣一发话,心中再不舒服,众人也只得表面功夫照做。

蓝曦臣唇角微牵,对金光瑶点头致意,待他坐下,便对周璨说道:“有请周主薄,将朝廷对仙门重征税赋的具体要求,向在座众仙首明言。”两日前,因为周璨当众回绝“贿赂”,加上姚宗主的戏言,蓝曦臣尴尬回避,与周璨就再无接触。今日在众目睽睽之下,两人都保持着该有的风度,蓝曦臣的面上看不出任何曾经的不悦,周璨也仿若初见。

齐刷刷的目光再次全部聚焦于周璨身上,她因坐于主座之前,与蓝曦臣、蓝启仁、蓝忘机面对,与金光瑶、江澄、聂怀桑并排,是以除他们之外所有人,都只看得到她的背影。

周璨在座上一直挺直着背脊,垂眸不语,方才那人骂她的恶语、厅内乱哄哄的低语、金光瑶的表态,都未能让她动摇分毫。此刻听闻蓝曦臣之言,抬起头来,一字一句,声如钟磬,:“承蒙蓝宗主盛情,下官本属苏州地方,无权管辖域外之事务,今日在此,只能将苏州刺史陆大人收到的命令,向在座诸位言明。”

厅内静如止水,只有她的嗓音回荡在上方:“自羲皇以来,天子代行天职,守社稷、定历法,兴百业,平内乱,庇佑苍生,泽被万民。后因中原龙脉扰动灵气失衡,妖魔鬼怪横行,域外四夷屡屡进犯,天子以护佑疆土为本,故将民间斩妖除魔的重任交与仙门,并立下规则,仙门永不纳赋。”

她所述之朝廷与仙门的过往,在座的很多人根本没有听说过,修仙之人,即使像姑苏蓝氏这样仪礼周全的,也不过是记一记仙门历史典故,往上追溯两三百年,到“衰门派而兴家族”的温卯这一代,就顶天了。那些小仙门,自己的历史不过百来年、几十年的,说出去脸上又不能贴金,更加没有兴致去记别家的祖上。

蓝忘机也是那日刺史陆真到访之时,才第一次听闻朝廷与仙门还曾经有过约定,因为仙门负责扫平民间邪祟,作为交换,朝廷定下永不纳赋。自打他记事以来到参与处理族务,从未曾有过交税纳赋的经历,自然而然地以为,这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那日苏州刺史到访云深不知处,清河聂氏、云梦江氏、兰陵金氏也于同日接待了当地刺史,因此四大家族及其附属小家族已经知晓这一渊源。但其他相距较远、较小的家族家主们,尽管模模糊糊地听说了税赋之事,但对于来龙去脉,还是不甚清楚的。因此,今日周璨详细一讲,莫不竖起耳朵听着,等着她继续下文。

“这千年以来,朝廷与仙门各司其职,相安无事。却未曾料到,七年前,仙门世家发起射日之征,战火波及半个中原,殃及平民无数,赤地千里、十室九空。不仅弄得民不聊生,还重创了中原龙脉,导致异象频出,天灾不断。”

此时有人在小声低语,悉悉索索的不绝于耳。周璨凝神一瞬,音聚百合,将那些细碎的议论声压了下去:“射日之征结束后,众仙门瓜分了岐山温氏的地盘与家赀,个中分配不均。其余仙门为了壮大自家势力,莫不极力吞并民间田地与人丁。到得近三年来,凡中原仙门世家驻地,竟有半数以上土地、作坊并店铺,均为仙门产业,而周遭各地,被仙门蚕食的民间产业,更是数不胜数。”

“其中,仙门自然增长的家赀本属合理;然而因为仙门家赀不纳税赋,民间大肆兴起将家赀挂名在仙门之下,逃避税赋,而仙门从中抽成,两方均可得利,此势因此愈演愈烈。”

周璨说到这里略作停顿,奕心厅聚音,她说话不用费力就清清楚楚地传进众人耳里,厅中忽然嘘声不断,又嘈杂起来。蓝曦臣见状,举手制止,待声音渐消,说道:“周主薄继续。”

“至此,仙门彻底破坏了与朝廷的约定,不仅未能维护民间阴阳平衡,还与朝廷争税赋,长此以往,必将天地倾覆,民不聊生。”周璨朗声说完,坦然对上蓝曦臣压低的剑眉下的双眼,又道:“天子谕令:将射日之征后,各仙门不当侵占的田地、作坊与商铺,全部归还原主,原主绝户的,纳入官营,另有仙门与地方豪绅暗藏的盐铜铁矿,全部没收入官。”

蓝忘机本来淡漠地盯着面前案桌上的茶盏,听到周璨说到这里,不由睁大了眼睛朝周璨看去,蓝曦臣、蓝启仁并金光瑶、江澄、聂怀桑,无不带着震惊之色,齐刷刷地盯着周璨。就连附身在纸人身上的魏无羡,都在蓝忘机袖中震动了一下。

厅中氛围顿时有如冰冻,初夏的时节,厅内人人竟自体内升起一股冷气。今日之前,众人得到的消息都是朝廷对仙门重征税赋,仍旧对各家祖传的田地与家赀免征赋税,对民间支付给仙门的除邪报酬和仙器买卖免征佐税。因此各家打的算盘里,只计算了增加的产业按照税率人丁该纳的税赋,家底在那里,税后自然还有丰厚的油水。其中利润最丰厚的,当属私下里暗自占据的盐铜铁矿,这部分甚至都不用入账,仅是毛利就如江水滚滚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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