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痕2-1(2 / 2)

魏无羡道:“兄长,恕我直言,当年射日之征,敛芳尊是在岐山温氏的不夜天城里做过卧底的,而且,是一位无比成功的卧底。他连温若寒的密室都能找到,并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背下所有的地图和卷宗,将情报默写誊抄一遍传回金麟台。在他面前,蓝家藏书阁的禁书室……真的不算什么。”

蓝曦臣把写着那段残谱的纸拿在手里,盯了一阵,道:“我,想个办法去试一试这段残谱。”

蓝忘机道:“兄长?”

蓝曦臣道:“大哥逝世那时乱葬岗围剿之期已过,阿羡已不在人世。如经试验,这段残谱的确能乱人心智,非杜撰胡编,我……”

魏无羡道:“泽芜君,以生人试邪曲,怕是与姑苏蓝氏家训背道而驰。”

蓝曦臣心乱如麻,决然道:“我以亲身试。”他也知道,身为姑苏蓝氏的家主,居然说出这种堪称胡闹的话,可他此刻无法汇聚心神,无法沉着思考。

蓝忘机微微提高了声音:“兄长!”

胸口一阵闷痛,蓝曦臣以手支额,强忍着呕吐的欲望,沉声道:“忘机,我所知的金光瑶,和你们所知的金光瑶,还有世人眼中的金光瑶,完全是不同的人!这么多年来,在我眼中,他一直是……忍辱负重、心系众生、敬上怜下。我从来坚信世人对他的诟病都是出于误解,我所知的才是最真实的。你要我现在立刻相信,这个人在我面前的一切都是假的,他设计杀害了自己的一位义兄,我也在他设计的一环内,我甚至助了他一臂之力……能否容许我更谨慎一些,再作出判断?”

蓝曦臣原本是念及聂明玦和金光瑶心怀芥蒂,一心想他们和好如初,这才教金光瑶修习清心玄曲,拜托他代替自己为聂明玦定心静神。如果魏无羡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他的善意却成就了金光瑶的阴毒,害死了聂明玦,他的好意就成了割下聂明玦头颅的那把刀。

他感到不寒而栗。但魏无羡没有给他更多的时间思考,说道:“兄长,方才我还说到,在金麟台发现了其他的东西。”

蓝曦臣疲惫不堪地抬起头,问道:“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震惊的吗?”

魏无羡道:“有。”

但蓝曦臣发觉魏无羡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与蓝忘机有个眼神的交流,接着蓝忘机走到自己身边坐下,低声道:“兄长,你面色不好,今夜还是先去歇息。明日再说。”

蓝曦臣已经有数日没有好好睡上一觉,又连接受到刺激,其实心弦早已崩到极致,早就是强撑着应付,心中无数纷乱的念头千回百转,听到蓝忘机对他说话,突然鼻子一酸,几乎就要落泪。

但他还是迎着蓝忘机看过来的眼睛,仿佛嚼着满嘴的沙砾,说道:“我是家主,金光瑶又是我义弟,我没理由逃避。”

蓝忘机眸中露出痛色,劝慰道:“兄长,不管魏婴还查到什么,都已成往事,不急一时。”

蓝曦臣喃喃道:“我……应该知道,我……”突然后背微微麻痒,体内灵气自然涌起护体,却听到身后魏无羡“哎呦”一声。他转头过去,疑惑地看着捧着手面孔扭曲的魏无羡,不解地问道“阿羡?”

魏无羡尴尬地笑了笑道:“我想点你睡穴来的,谁知道莫玄羽这身体资质太差,偷袭高手总归不成。兄长,得罪了啊。”

蓝曦臣摇摇头,叹道:“我撑得住。”

蓝忘机忧心仲仲地问道:“兄长,你几天没睡觉了?”

蓝曦臣只是摇头,沉默着没有回答,可他心事沉沉,哪里会顾及身体是否异常,只觉万事都违背了原来的规律,让他无迹可寻,无法可依,只怕伸手出去,什么也抓不住。

魏无羡笑道:“那今晚我也不说了。反正不急。难道兄长催着我说,是因为看我一个变两个,兄长怕我吃得太多,负担过重,想着让我几下说完了早点走人么?”

蓝曦臣噗地笑了一下,眉间这才有些松弛,但是心中之乱岂是几句笑话可以消除?

蓝忘机说道:“魏婴,你……们先去龙胆小筑歇息。我陪着兄长一会。”

魏无羡会意地一笑,点头转身,看见自己的原身也站了起来,两人简单地致意告辞,双双走了出去。

纸灯的光茫淡淡地照在蓝忘机脸上,蓝曦臣觉得像是朦朦地有层绒毛覆盖着蓝忘机的白衣素袍,忍不住伸手去拂拭,而蓝忘机久久未发一言,只是端坐着陪他,任他神经质地在自己衣服上徒劳地掸那并不存在的灰尘。

又过了一阵,蓝曦臣停下来,垂首看自己的双手,若没有天大的转折,便是这双手教会了金光瑶《洗华》,让他以此做掩护,杀死了聂明玦;也是这双手,给了金光瑶云深不知处的通行玉令,让他有机会出入禁书室,从而窃取了《乱魄抄》。

他不能控制地颤抖起来,但是脸上却像被冬夜里的风吹了一整夜,连痛苦的表情都做不出来,蓝曦臣低垂着头,不敢去看蓝忘机,也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肩上倏然一重,蓝曦臣感到自己被揽向蓝忘机的肩头,他的头被温柔地倾靠在蓝忘机的肩上,“兄长,这不怪你。”他听到蓝忘机低声在耳边说道,然后一只厚实的手掌轻抚着他的后背,“如果你想说,我听着。如果你太累了,就休息一下。”

蓝曦臣无声地落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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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无羡和原身羡走在云深不知处夜里的小径上,沙沙的石子声在他们脚下细响,道旁的及膝高的四角防风路灯应是施了法术,随着他们走近渐次点亮,暖黄的光茫恰到好处地照亮方圆三尺之地,又随着他们走远而渐次熄灭。

“看来你已经很熟悉这里了。而且我注意到你对泽芜君和蓝老……前辈的称呼。”原身羡开口道。夜风徐徐送来,他们步履轻柔,缓带轻飘。

魏无羡坦然道:“嗯,他们对我很好。尽管是因为蓝湛的缘故,我也知足了。”

原身羡道:“你方才说到温宁在金麟台上发狂前戴过的铁枷,是什么东西?”

魏无羡道:“温情温宁当年上金麟台请罪的情形,我在蓝湛的记忆里看到了全部的经过。金光善命人给温宁他们戴的铁枷,表面上看是锁大型妖兽的,好像是在折辱他们,可实际上,这铁枷是针对温宁特制的。”

“我明白了,是不是在上面做了手脚,可以让温宁发狂?”原身羡问道。

魏无羡道:“不完全是。铁枷底部的咒语可以克制挂在温宁脖子上的那枚符咒,让温宁失去正常意识,进入狂暴状态。”

原身羡说道:“即使温宁狂化,如果没有刺激或者命令,也不会主动攻击人。”

当年在穷奇道,金子勋率领三百多人围攻魏无羡和温宁,面对几百倍于己方的修士,温宁扯掉脖子上的符咒,进入狂化状态,以一抵百,在魏无羡的指挥下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但是魏无羡知道,如果没有他的指挥,温宁不会主动攻击,所以他才对没有控制好温宁误杀了金子轩而自责不已。

他苦笑一下,道:“是啊,所以有人在金麟台的外面,用笛子吹奏了让他杀人的指令。”

原身羡停下了脚步,诧异地道:“他们竟然知道温宁在狂化状态下,不是只听从我……们的命令?!”

这是温宁这个绝无仅有的凶尸最大的缺点,也可以说是致命的缺点,然而魏无羡并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我想他们并不肯定,却也选择赌一把。赌对了就有充足的借口说是夷陵老祖杀的人,夷陵老祖阴谋诡计杀人,赌错了也有其他的办法让温宁杀人。”魏无羡说道。

原身羡沉默了,随后问道:“温情怎么死的?”

魏无羡心中一痛,摇头道:“不知道,蓝湛没看见,追出去找吹笛的人了。”

原身羡道:“他知道不是我……们。”

魏无羡道:“当然。他一直相信。”

原身羡又沉默了一会,问道:“你的魂魄,和这具身体,最近有什么异常?”

魏无羡道:“没有。最近莫玄羽甚至一次都没有出来。当然,我也没机会和蓝湛亲近。说到这个,真是太绝了!我到现在都没有想出解决的办法。”

原身羡道:“原本我以为莫玄羽的魂魄还在,你的魂魄应该不稳,但是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这样。”

魏无羡道:“我也有此疑问。按说,同一身体容不下两个魂魄,必然会挤出去一个,可是这么久以来,我不仅没有感觉到被排挤,也没有感到可以排挤他。”

“这是我们以前任何一种咒法都没有遇到过的情况。”原身羡道。

魏无羡叹了口气,道:“其实我把能够记起来的献舍咒法和莫玄羽献舍的残图对比了无数次,都没有想通到底是哪里出了错,才弄成现在这种状况的。”

原身羡道:“我和蓝湛前两天在莫家庄外寻查了一番,查到一些迹象,觉得有些奇怪……”他说到一半,沉吟了一下,仿佛在思量该怎么描述。

魏无羡自然而然地回头问道:“是什么奇怪的迹象?”

原身羡迟疑着,最后说道:“我突然不想说了。”

魏无羡诧异了一下,笑道:“没最后下结论?好,你想通了再说也不迟。”

他们继续往龙胆小筑的方向走着,入夜后的云深不知处一片静寂,魏无羡突然听到原身羡问他:“蓝湛说的?”紧接着又说了一句:“原来如此。”

他转过头去,看见原身羡脸上有些尴尬的表情,觉得很奇怪,笑问道:“怎么又扯上蓝湛了?他说什么了?”

原身羡脚步明显滞了一下,双眼在幽暗的路灯光茫下闪过几丝亮光,说道:“没什么。”

魏无羡笑笑,说道:“我知道,你还是不愿意听我的。我其实真心觉得如果我哪天真的不在了,你得让蓝湛好好地活下去。”

又是一阵难堪的沉默。

过了一阵,原身羡说道:“我并不认为,蓝湛有这个心理准备。我也不认为,他会放弃想办法留住你。”

魏无羡道:“万一呢,万一我魂飞魄散……有你在,我就放心多了。反正,你我其实都是我。”

原身羡道:“并不一样。你多了十年。”

魏无羡道:“蓝湛真的很好。”

原身羡道:“我知道。”他望着逐渐映入眼帘的龙胆小筑,又道:“所以他绝对不会放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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