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曦臣答道：“傻话，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作为解释，他稍稍加了一点力，将她拥得紧了些。
周璨摇头道：“你从没有对不起我，是我辜负了你。”声音又开始哽咽，似乎回忆起让她再度伤感的往事。
蓝曦臣轻轻地笑了一声，道：“你打算以后每天都跟我轮流说对不起，一直说到我们白发苍苍吗？”
怀里的人身子抖了一下，周璨终于破涕为笑，说道：“即使你想，我也不让。”
蓝曦臣低头去看她，虽然不是真的要看她的神情，也看不见，这个动作却亲昵又自然，他在这一瞬间忘记了十年的岁月，好像回到了他们互诉衷肠的那个月夜。
他道：“我要每天听你说爱我，一直说到我老得听不见为止。”
他的话如此真挚热烈，里面的深情如此直白，周璨抬起头在黑暗之中看着他，伸出一只手似乎想要摸他的脸，但犹豫着停在了半空。
蓝曦臣接住她的手，将自己的脸贴了上去，她的手不像刚才那么凉了，他在她手心里轻轻吻过，像吻着什么最珍贵的至宝似的。周璨的身体忽然又颤抖了起来，她想缩回手，但蓝曦臣拉住了她，一点一点在她手心里印下数个亲吻。
怀里娇柔的身躯渐渐发烫，周璨失去浑身力气一般，像朵在风中颤抖的花，她含糊的声音屡屡冲破显而易见的压抑，传进蓝曦臣的耳里，这让他熄灭的希望迅速复燃，呼吸骤然停顿，他这才深深体会到经历过绝望，只有一种方法能够慰籍两颗彼此渴望又遍体鳞伤的心灵。
他试着极为轻柔地抚摸她，另一只抱着她的手收紧了些，低头去吻她的唇，而她颤抖着躲闪，却并没有像方才那样抗拒，这给了蓝曦臣勇气。他顺着她的下颌开始亲吻。
但周璨忽然抬起双手，像是寻找或是阻拦什么一样，拦住了他，仿佛被惊吓到浑身发抖，翻身趴向床榻的边缘，撕裂般地开始呕吐。
蓝曦臣身躯一震，满满的自信犹如山崩，乱石穿空滚落万丈深渊，砸得他天旋地转。直到周璨痛苦地吐出几口清水，肩膀耸动着痛哭出声，他才回过神来。
一定是哪里出错了，蓝曦臣倏然间充满自责，也许还是太快了，他急于化解周璨的悲伤，没顾及到她是否经得起这种冲击。他伸手过去抚摸她的背，轻声道：“你别怕，我会等，等你来告诉我。”
周璨伏在榻沿上哭道：“对不起，涣哥哥……对不起……真的不是你的错……是我……”她又哭得泣不成声，夜色中瘦削的身体不住抖动，愈发令人心酸。
蓝曦臣将手轻轻放在她背上，问道：“这样……可以吗？”他的手掌又厚又温暖，有种抚慰的力量，周璨安静下来，颤颤地答道：“……可以。”
蓝曦臣声音低沉：“那就好。我什么也不做，陪着你就行。”
周璨像是被他宽慰住了，哭声渐低，最后说道：“涣哥哥，我知道你对我好，我也真的想对你好。可是……我一想到……我就恶心……我恨这具身体，我恨自己做过的事情……”她的声音悲怆哀怨，每句话都带着哭腔，直到最后越来越低，几不可闻，她没有转过身，一直背对着蓝曦臣，也许只有这样，她才说得出这字字锥心泣血的话。
蓝曦臣闭上了眼睛，他在刹那间明白了她的心情，她对他说“我不想玷污你”，已经远不是当年他对她说“我不想玷污你”的涵义了。爱意也许永不消退，但有些事情却永远变了。
他郑重地道：“我明白。我还是会等你，都等了十年，多等几年又如何。”他附身用袖袍裹住她的身体，再轻缓地抱住她，问道：“仅仅是这样，可以吗？”
周璨默默地点头，任他将自己抱起，疲倦地蜷缩在他怀里，低声问道：“如果……我一直是这样，你还会等我吗？”她嗓音发颤，无助又悲凉。
蓝曦臣还未等她说完便直言：“等。”未有半分犹豫，“一百年也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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