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不容置疑地击碎了时语的“小粉拳作战计划”。
沈别意笑了笑,体贴地帮时语带上了门。
浴室很大,一尘不染,还有个洁白的圆形浴缸。隔间门半开着,里面还有未散的水汽和残留的冷香。
看来不管沈别意醒没醒,她的喜好都没有很大改变,用的沐浴露、洗发水、香水等物,都不是浓郁的甜香,而是淡淡的幽香。
时语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手里拿着沐浴液瓶盯着看了许久,心里怪别扭的,赶紧放下瓶子开始洗澡。
正对她的墙面上有一面大镜子,一开始时语还觉得方便,后来却越看越不对劲儿。
有种不太好的感觉。像是,有人在看着她。
她把花洒关掉,慢慢走到镜子跟前,手指贴上了冰凉的镜面,凑上去仔细查看。
看到手指和镜面之间有个小小的距离,她松了口气。也是,是她太神经过敏了,这是沈别意的卧室,谁能那么大胆在这里装双明镜搞偷窥?
但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并没有消失,时语加快了速度,草草套上那条睡裙,就赶紧冲出了浴室。
出来还要拐个弯才是沈别意就寝的地方,整个卧室大得离谱。时语一边快步往那边走,一边在心里嘀咕,沈别意一个人睡这么大的地方,就不会害怕吗?
时语掀开一道帘子,才看到沈别意背对着她,侧身躺在大床上,不知在看什么。
时语看到她,心情稍微松弛了些。原本还想跟沈别意周旋一下回自己房间的,这下她反而不想回去了。回去自己睡的话,她会有点怕。
时语尽量不发出声音,小心地上了床。刚躺下,身边的女人就翻身过来,倒也没做什么,只是换了另一条胳膊支着上身,看了时语一眼,然后就继续看手里的书了。
“睡裙果然适合你。”几秒钟后,沈别意说道。
时语这才想起自己穿了那件辣眼睡裙,连忙假笑了一下:“还……还可以。”她一边说,一边拉起被子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只手玩手机。
打开手机才看到有个未读消息。
小张:“时语,恭喜你啊,真没想到会这么突然呢,到时候请不请我去喝喜酒啊?”
时语有点摸不着头脑。恭喜?
突然她有个不好的猜想,赶紧打开浏览器,搜索“厉风”,出来的第一个词条就是:
“厉风大公子公布婚讯:和未婚妻青梅竹马,将于本月初八大婚!”
时语睁大了眼睛。她迅速点开词条,发现那所谓的“青梅”就是她,时语。
是不是青梅暂且不论——只是半天没上网而已,她居然就要结婚了?虽然她和厉振北订婚了,但订的是两年后,所以时语才一直并没有为这个担心,以至于忽略了厉老太太的威胁。
看来老太太说要周末宣布的好消息,十有八/九就是婚讯,现在她和厉振北撕破了脸,老太太竟然就直接官宣了?
她看了一下词条的发布日期,果然是今天晚上。
看来她对厉振北的反抗,引发了一连串的蝴蝶效应。目前看来,似乎事情是往坏的方向发展了。
时语侧头看了一眼沈别意,试探着开口道:“小意姐姐,我……好像要结婚了哎。”
沈别意把书合上,表情平静:“嗯,我知道。”
时语扁了扁嘴巴。果然她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厉家既然敢直接把婚讯公布出来,说明他们对自己势在必得。
这个世界的逻辑似乎都在把她推向厉家,她不知道自己要是就这么逃走,会不会“正巧”被厉家的人遇上,然后押回去,如期和厉振北举行婚礼,最后生四个孩子,圆满大结局……
一双柔软的手轻轻地落在她头上,女人摸着她的头发,低声在她耳边说道:“别担心,他们找不到你。”
时语点点头,对沈别意笑了笑。沈别意的语气很笃定,但时语却觉得事情没这么乐观。厉振北应该很容易就能想到她在沈别意这里吧?厉家想找她,应该是非常容易的才对。
时语胡思乱想之际,转头一看,沈别意以一个闲适的姿势侧躺着,长睫在下眼睑处投下优美的阴影,乌发衬着白皙的脸颊,呼吸均匀,似乎已经睡熟了。
时语干脆也抛开了那些繁杂念头,闭上了眼睛。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她现在可是在沈别意的床上。她莫名觉得,没人能对沈别意做什么的,沈别意睡得这么安稳,她又害怕什么呢。
在无边的寂静中,时语陷入了深眠。
*
前路凶险,时语觉得自己挺愁的,还担心自己会失眠来着,但实际上她睡了黒甜的一觉,甚至连梦都没做一个。她租住的那个酒店公寓地处闹市,晚上也吵闹得不行,所以她经常睡不好,这里位置不错,闹中取静,晚上万籁俱寂,特别好睡。
晚上九点多就睡了,第二天她醒得也格外早,迷迷糊糊地抓起手机一看,才四点半,外面的天还是漆黑的。
时语刚把手机放回去想继续睡,突然睁开了眼睛。
身边的位置是空的。沈别意呢?
时语顿时整个人都清醒过来。她下了床,低头看到自己穿薄纱睡裙的自己,又顺手从旁边摸了件沈别意的家居服披上。
沈别意不在卫生间。
一直都很寂静的窗外不知什么时候起了风,时语裹紧身上的衣服,突然把目光投向了床边那副风景画。
她想,她知道沈别意去哪里了。
这时门外的走廊传来了隐约的脚步声,时语吓得一个激灵,赶紧钻进被子里,闭上眼。
她听到门被打开的轻微响动,以及更加轻微的脚步声,一阵幽香传来,女人躺在了床上,呼吸声有些重,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时语实在是没法继续装睡了,只好“嗯”了两声,假装被吵醒,顺理成章地睁开眼,问道:“小意姐姐,怎么了?”
沈别意的呼吸声一滞,几秒钟后才轻声说道:“没什么,快睡吧。”
时语知道,沈别意这是不想告诉自己。时语“嗯”了一声闭上眼,大脑却越来越清醒,五感也逐渐苏醒——她闻到了很淡的血腥味。
时语噌地一下坐起来,把手机按亮伸向了沈别意。晦暗的手机光下,沈别意脸色苍白如纸,秀眉轻蹙,把时语吓了一跳,视线往下移动,她看到沈别意用左手紧握着右手的手腕。
时语没说话,下床开了床头灯,急急地在房间里走了一圈,却没找到医药箱。
“你去哪儿?”她听到沈别意虚弱地问道。
“我去找宁姐要医药箱。”时语皱眉说道。她就不懂了,沈别意就不能自觉点,在自己房间准备一个医药箱吗?
“别去……”沈别意声音越发微弱,“我不想用药水。”
时语眉头越发紧皱起来,但她不想在此刻跟沈别意辩论为什么不用药水消毒,而是退一步问道:“那包扎一下总可以吧?”
沈别意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时语松了口气转身要下楼去找宁姐,沈别意突然说道:“等等。”
“披件衣服下去。”沈别意扫了眼她身上的薄纱睡衣,说道。
时语:……你也知道这衣服根本不能见人啊。
她抓起刚刚匆忙脱在床边的沈别意的外套,匆匆下楼去了。
宁姐用怪异的目光盯着她看了几秒钟,才把药箱从电视柜下面拿出来。
时语接过来道了谢,宁姐突然说道:“沈小姐身体不是特别好,以后不要这么折腾她了。”
时语:……
天地可鉴,从情趣睡衣到留她一床睡,到底是谁折腾谁啊?
但她不可能跟宁姐吐槽沈别意,只好含糊地应了一句,快步上楼的时候才反应过来。
宁姐说的“折腾”,难不成是“那个”意思?
时语心里掠过一丝别扭。她就这么别扭着蹲在了床边,把沈别意的衣袖撩上去,小心翼翼地托起她的手腕。
新伤叠着旧伤,细白的肌肤上,伤口更显狰狞。时语嘬起唇轻轻地吹了口气,然后小心地用一条细细的绷带把伤口包了起来。
她做得认真,没注意到沈别意向她投过来的凝视目光。
“好了。”时语小心地帮她把衣袖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