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夜晚很长,外面还处于黎明前的黑暗。时语重又躺在床上,听到沈别意说道:“今天我会帮你办好离职,你不用再去公司了。”她停顿了一下,“哪儿也不要去,就待在这儿。”
沈别意的声音很轻,但语气中的平静淡然,莫名给了时语一种笃定感。
其实时语也没别的路可走,沈别意能站在她这边,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只是不知道这样躲着,什么时候是个尽头,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忧郁的时语又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宁姐的敲门声吵醒了她。
时语迷迷糊糊地下床给宁姐开门,然后一下子就被食物的香气唤醒了。馅饼,油条,豆浆,白煮蛋……是时语最喜欢的中式早餐。
“沈小姐吩咐做中式饭菜给您,还有这个,”宁姐把一套新睡衣放在时语床头,“也是小姐让我出去买的。”
“小姐吩咐了,您不能出别墅和院子,半步都不可以。”宁姐郑重地说道。
时语咬着油条含糊地答应了一句。油条炸得酥脆喷香,馅饼看上去皮薄馅大,外皮金黄,时语咬了一口只想感叹一句,有钱真好,就连油条和馅饼这么普通的东西都能吃到最好吃的。
填饱肚子时语端详了一下新送来的睡衣——纯棉短袖加长裤,总算是正常了点。
时语换上新睡衣就各处溜达起来。门前的院子前是一片大草坪,时语在上面的秋千架上坐了会儿,享受了一下注定不可能拥有的幸福。独栋别墅就是好,白天也是鸟语花香的,一点噪声都听不到。
几分钟后,时语突然从秋千上跳了下来,快步走到围墙边,仔细地听了听。
没有任何声音。
这就奇怪了。时语记得,这堵墙外面不远的地方就是马路,独栋别墅闹中取静没错,但也不可能一点声音都没有。
时语走进厨房,看到宁姐正在炸什么东西,满屋子飘香。
“宁姐炸好吃的呢。”时语过去套近乎道,“好香啊。”
宁姐没回头,专心致志炸东西:“是啊,沈小姐要的酥肉。”
“宁姐来这儿多久了?羡慕你啊,我要是能天天住这样的房子就好了。”时语玩笑道。
宁姐倒是露出几分笑意:“我跟沈小姐好多年了,但不管怎么样,我都还是来做事的,您就不一样了。”
时语有些悻悻然。这宁姐怎么老是戴着有色眼镜看她啊,她才不想傍沈别意呢。
“这房子真不错,白天也这么安静。”时语不动声色地继续闲扯。
宁姐一边炸酥肉一边随口应道:“是啊,我听我家婆说,这种房子风水好,是有土地爷护着的。”
时语也摸不透宁姐是在胡说八道搪塞她,还是真的迷信。总之,看来在宁姐这里,是问不出什么了。
傍晚,时语估摸着沈别意快回来了,就信步走到了门口。她在门口仔细听了一下,外面的声音也丝毫听不到。
时语正低头思索,突然看到远处开过来一辆车——沈别意的车。
……不对。时语仔细一看,沈别意后面还跟着一辆宝蓝色的跑车。
车子速度很快,转眼间,跑车就超过了沈别意的车,霸道地停在了沈别意家门口。
时语吓了一跳,这一切就发生在短短十几秒中,她甚至还没来得及逃跑,就看到厉振北下车走到了门边。
但厉振北仿佛没看到她一般,而是满脸不耐地看向了后面——从容走过来的沈别意。
“她在哪儿?再不把她还给我,别怪我不客气!”
沈别意冷冷地说道:“我说了她不在我这儿。”
厉振北眉眼间充斥着狠戾之色:“我不信,我要进去找她!开门!”
沈别意站定在他旁边,从手袋里慢慢拿出钥匙。身着连衣裙的她清冷出尘,声音冷淡:“好,那我就让你进去看看,死了这条心。”
时语就站在门里,她紧张得双腿都僵住了。从这里跑进房子里不现实,她往身边的草丛闪了一下,厉振北正好走进来,停住脚步环顾四周。
厉振北的目光掠过她,并未做停留,就往里面走去了。
不对……他明明看到自己了。只是他看她的时候,目光仿佛是穿透了她,落在了后面的草坪上。
这样的想法太过于荒唐了。时语看向沈别意,沈别意却转过头来,对她轻轻勾起唇角,还招手叫她过去。
沈别意看到她了!
时语犹豫了一下,还是站起来快步走了过去,握住了沈别意的手,乖巧道:“小意姐姐。”
沈别意回握住她,脚步从容地带她往里走。
越来越近的,是厉振北暴跳如雷的声音:“不可能!丫头一定在这儿!你把她还给我!”
沈别意牵着时语,走到厉振北跟前,冷冰冰地说道:“厉总,我已经说了,我不知道时语在哪里,你现在是私闯民宅,再不走的话,我就报警了。”
时语瞪大了眼睛。厉振北好像……看不到她!
虽然这一切看起来很荒谬,很不唯物主义,但时语并不意外——这里本来就是小说映射出来的世界,逻辑和规律自然也不能按照那个世界来衡量。
想到沈别意凌晨悄悄起来出去,回来的时候手腕上又多了一条伤口,再想到地下室里那尊奇怪的雕像,血红的大碗……时语有了一些猜测。
所以,她的安全是用沈别意的鲜血换来的吗?
厉振北让手下把房子搜了个遍,可是他眼中的沈别意的卧室,只能看到沈别意一个人生活的痕迹,根本看不到第二个人;大大小小的房间里,也没有能藏人的地方。甚至连冰箱,保镖都打开翻找了。
一行人悻悻离开。走过时语身边的时候,厉振北停顿了一下,沉声自言自语道:“女人,你逃不脱我的手掌心的!”
时语:……
时语不知道沈别意具体用了怎样的方法,总之现在,她对于外界来说,就是一个神秘失踪的存在。厉家人为了一周之后的婚礼,发了疯似的找她,整整两天的时间,都一无所获。
倒是时语,这两天吃了睡,睡了吃,每次宁姐都是把吃的送到她房间,虽然是一种适合懒人的方式,但时语却总觉得哪里不对。
她想,大概是因为,这样送饭的话,她就更像一个囚犯了。
*
时语醒来时,又是凌晨四点多。
不出意料,沈别意又不在,这两天一直是这样。
想到沈别意手上的伤口,时语心里有些愧疚。反正也醒了,她索性坐起来,打算剪一条消毒绷带出来,等会儿给沈别意用。
刚把绷带剪完,时语听到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她走到门边刚要开门,突然觉得不对。
这脚步声太沉了,不像沈别意的。
“……我的人已经算过了,本月初八,就是厉家的好日子。但好日子变成坏日子也很简单,只需要那天凌晨把人做掉就行了。”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
时语睁大了眼睛。这声音很耳熟,好像是……沈别意的父亲?沈老爷子?
“我知道了。”一个低沉悦耳的女声说道。
是沈别意的声音。
“我会帮父亲处理好这件事,”沈别意说,“这个障眼法没人能破,她死在这儿,不会有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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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