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仁的手指轻轻叩击玻璃杯,透过睫毛凝视薛定邦的面庞。他膝盖上那名高大温和的男子,现在却像一名要糖的孩子般,对着他撒娇。
“好,哥答应你。”尹仁回答得非常爽快,因为薛定邦总是可以逮住他的软肋,给他温柔一击。被击中的尹仁,把其他东西东西一股脑都给丢了,就只剩下一样——让栗子高兴。
薛定邦把摊开的书搭在脸上,只露出一双温柔含笑的眼睛:“尹仁,我想……”
尹仁紧张得抓住沙发扶手,目光也挪向了一边。吱吱作响的传真机救了尹仁一命。“我去看看,或许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尹仁声音发抖,小心地把薛定邦脑袋挪开,起身逃似地跑向书房。
算了,尹仁害羞是在害羞。怀着巨大的失落感,薛定邦如此安慰自己。害羞逃走的仁哥,也是他的一部分,是他可爱的地方之一。
只要是尹仁,怎么样都很可爱。
薛定邦撑起身体,把下巴搁沙发背上,看着尹仁走出来。
“定邦,你知道那个魔术师,怎么联系吗?”尹仁满脸严肃,抖着手里的几张纸,“我想这应该是最终合同啦!让他签字画押,卖身还钱就得!”
“签约就签约,卖身什么的,你不觉得太夸张了吗?”薛定邦笑着从沙发上跳下来,夺过尹仁手里的合同仔细阅读一番,“知道吗?尹仁,你我认为你是对的——这就是卖身契。”
尹仁无所谓耸肩撇嘴,当场把锅给伦圆甩了出去:“这个合同可不是我拟定的。这是我的法律秘书做的,我只是提出了两点建议。你真应该看第一版合同,比这一版可要厉害得多。”
“资本就是敲骨吸髓,最大限度掠夺生产者创造的价值。”薛定邦无奈叹气,将合同还给尹仁,“在资本上建立的国家,当然的依靠资本运作。我并不是对你的合同有异议,我们可以拿给年克里斯看。”
“他不需要说服,我认为他会很乐意接受这一切。”尹仁打了个响指,“毕竟,很多人都在仰望,祈求和怜悯资本的垂青,但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如愿。定邦,我们的话题是不是扯点有点远?现在我只想听见从你嘴里说出来——红酒,牛排,书籍,诗歌与明天。”
薛定邦哈哈一笑,勾住尹仁的脖子说:“可我现在想的是——电影,尹仁,可乐与快餐。怎么样,你愿意吗?”
虽说话语里带了几分戏谑成分,但此时此刻的薛定邦,无论是眼神还是动作,都带了几分认真。他甚至缩紧了臂弯,让尹仁直面问题,不再逃避。
尹仁眼球轻颤,反手搂住薛定邦,缓慢而又肯定地回答:“我愿意。”
两人相视一笑,互相为对方的一本正经小题大做而感到好笑。
从诸多电影里面,薛定邦挑选了《十二怒汉》与《控方证人》。他们整个下午都沉浸在电影的世界,有一搭没一搭地讨论着关于未来的话题。
就在他们享受美好的午后时光时,张伯伦跪到了尼尔森的办公室门口。两名黑衣壮汉拖拽住他的胳膊,将他扔了进去。
皮肤在光滑地面上摩擦的声音,令人不寒而栗。张伯伦在玻璃地面上向前滑动了好几米才停下来。他浑身都没力气,趴在地上根本不想动弹。
“布兰登!我的儿子!”沙哑的声音带着颤抖,唤醒了张伯伦的神志。他抬起头,看见的是一名衣衫破烂浑身是血的中年男人。
张伯伦眨了眨眼,好大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
“我听说过,关于薛想要资助你离开,甚至念大学的事情。”尼尔森优雅的嗓音,从头顶传来,他手指上的金戒指,闪耀着耀目的光晕,“你能够找到归属,我为你感到高兴。我把你父亲‘赎’出来了,看看!亲人团聚,多么令人感动的画面!”
张伯伦长出一口气,终于回忆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对了,他是被强行带过来的。
薛定邦离开之后,张伯伦也打算离开。他给薛定邦留了张纸条,说明自己会离开拉斯维加斯,以后如果有那个运气,和薛定邦再见,那么他会感谢薛定邦。
张伯伦没有告诉薛定邦自己的去向,因为他自己都无法确定自己要去哪儿。
他带着自己仅有的一点点财产,用一个牛皮纸袋子装着,就打算逃离这个地方。然而他不过刚刚走到薛定邦出租公寓的门口,就被一名穿着黑色西装的壮汉呵住。
跑!
这是张伯伦的第一反应。
然而,刚刚出院的身体,虚弱无力。他一百米都没窜出去,就被人堵了个正着。他的脑袋和后背挨了好多下,让他失去了反抗力的同时,也失去了希望。两名壮汉押着他,把他塞进了一辆豪车里。
那是尼尔森的车,张伯伦认得定制车牌上面,那一圈闪闪发亮的钻石。
和张伯伦想的不太一样,尼尔森并没有在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