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定邦耳心一阵瘙痒难耐,头皮猛地缩紧。电流在颅腔内乱窜,半边身体都失去了控制,从发梢麻到指尖。
“别靠太近,”薛定邦深吸一口气,捏住前田克里斯的肩膀推开他,“已经够了,克里斯。我想要安静地一个人呆会,可以吗?”
前田克里斯眼波流动,委屈的水雾蒙上双眸。“是这样吗?”他垂下眼睫毛,窗外的霓虹灯影子,为他不甚明亮的双眸,打上层层叠叠的阴影,“如果定邦桑想要,那么就可以。”
“你别盯着我看。”薛定邦头,继续观看窗外景色,心里不断盘算着还有多久才能到机场,“能开快一些吗?先生,我六点的飞机。”
“你很急,我知道,大家都急急忙忙。”司机头也不回地说,“来拉斯维加斯,没有人不急的。”
薛定邦掏出钱包,从里面抽出三张富兰克林:“开快点。”
司机二话不说,抽过钱塞进前置储物柜里:“坐稳。”
车辆突然加速,前田克里斯身体一仰,后背差点撞上椅座。一只温热的大手护住了他背心,另一只手护住了肩膀。
“把安全带系上。”薛定邦说完,温柔放下他,“克里斯,等会……还是让亚瑟来接你吧!你先给他打电话。”
安全带扣子啪嗒一声作响,塑料轻微冰冷的声音,直敲击得前田克里斯身体一颤。他从内到外都在发抖,肺部好像被紧紧捏住,让他难以呼吸。
“我知道你很难过,克里斯。”薛定邦把撩开柔软的刘海,轻轻别到他耳后,“虽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但我们只是暂时分开。如果你之后有到纽约演出的机会,可以来看我。”
若是前田克里斯足够顽强,他就不应该掉眼泪。可泪珠依旧如同断线珠子般,顺着他肿胀的脸颊滚滚滑落:“定邦桑,你是真心这样认为,还是只是用善意的谎言来让我感觉温暖呢?”
前田克里斯一句话,还真的把薛定邦给问堵住了。他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只能轻抚面前伤心男人的脑袋,顾左右而言他:“克里斯,你是受欢迎的。我相信你很快就会有新的恋情。”
“定邦桑,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都不追求真相。”小猫咪在薛定邦手心里蹭动,眯起眼睛透过睫毛深情地看着他,“我也一样,喜欢听让我感觉到温暖舒适的谎言。它们是强力的精神麻醉药,用过一次就会上瘾。”
薛定邦抽回手,盯着这名年轻的魔术师。他的表情平静无波,看不出来喜怒,没有惯常挂在脸上的微笑,也没有经常对着前田克里斯露出来的怜悯之情。
薛定邦就这样看着他,就好像是看着平常存在于这个世界每一处的事物。对待前田克里斯的存在,他想要倾吐的一切,薛定邦可以做一名最好的听众。
就像是,倾听张伯伦那样。
“所以,电影里,伟大的爱情终将绽放;小说里,正义总是会战胜邪恶;励志故事里,所有的努力都会获得回报……但现实世界,你我都知道,并不是那样。”前田克里斯笑了,不是他惯有的甜美笑容,苦涩得胜过黄莲水,“爱情是稀有物,更多人是凑合。罪恶披上正义的外衣,为行为刷上白漆。拼尽全力!只获得失败的结果……所以……”
说到这里,前田克里斯的声音哽咽起来。
薛定邦默不作声,静静等待他情绪恢复,变得冷静平缓。
“所以,定邦桑……我需要麻醉药。”前田克里斯抬起眼,灼灼目光仿佛能将人心穿透一个洞。被这样深情而又绝望的目光凝视,任何的人的心脏,都会颤抖。
“就算是,骗我吧!”泪水从肿得不成样子的脸颊滑落,好不凄凉悲惨,“你能不能,对我说一句,我爱你?”
一方精致漂亮的手帕,递到前田克里斯手里。薛定邦没有上手为他擦掉眼泪,只是合理地保持了绅士态度:“抱歉,克里斯。这话应该让爱你的人来说。”
前田克里斯将手绢揉成一团,解开安全带向薛定邦扑过去:“可我要是想要我爱的人说呢?”
司机突然刹车,前田克里斯猝不及防,一头撞到车窗玻璃上。若不是薛定邦赶紧抱住他,可能他的脑袋会把车窗撞破,整个人都飞出去也不一定。
“到了。”司机说,他回过头,看见两名抱在一起的男人,不仅惊呼,“上帝啊!你们在我的车上做什么?”
薛定邦尴尬而又不失礼貌地微笑,掏钱另外结了车钱。再把前田克里斯一个人留在车上也不合适,只能将他搀扶下车。
前田克里斯咬着嘴皮,一副痛得不行的样子,艰难地移动脚步。
“别咬,都肿了。”薛定邦温柔地抽出他的嘴唇,指腹轻轻擦过略微红肿的唇瓣,“克里斯,你先给亚瑟打电话。”
前田克里斯柔弱无骨,靠在薛定邦怀里,小手搭上薛定邦的肩膀,逼得薛定邦连连后退到机场大厅的柱子上。
薛定邦背靠柱子,感觉又像是回到了他们第一天见面的晚上。与那时候一样,他后背抵在棕榈树干;与那时候一样,前田克里斯半阖双眸朝他靠近;与那一次一样,温热的吐息喷洒在他面庞。
大厅里的广播声,现在还不如薛定邦胸腔里的心跳更加清晰。
“嘶——!”
前田克里斯尝试要踮起脚的努力,很快在疼痛的作用下失败。他垂下头,小脸贴住薛定邦胸口,纤长的眼睫轻轻煽动,红润的嘴唇微张,缓缓吐息。
“别乱动,会牵扯到伤口。”薛定邦扶住前田克里斯的肩膀,低下头看见他脸颊红了一片,不由得内心一紧,“发烧了吗?我抱你过去休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