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薛定邦现在什么消息都不想听,他只想安静一会儿,想怎么去纽约面对尹仁。如果可能的话,明天他一下飞机,就冲到事务所去。这几天尹仁应该会忙得不会离开事务所,就在他办公室里间的休息室睡觉。
尹仁这种一生气就上头,什么话都听不进去的脾气,这么多年了,一直都这样。
可是因为那是尹仁,所以薛定邦可以接受他。
只要去了纽约,他们还会有办法再见,还会澄清一切误会。
只要尹仁没有如同前田克里斯所说那样,短短几天,就有了新的恋情。
“定邦桑?”前田克里斯一瘸一拐走到薛定邦身边,拉起薛定邦的胳膊摇晃,“你想听的,对吗?定邦桑,你听听看我说话嘛!”
对上前田克里斯那张生气勃勃的脸,薛定邦勉强自己微笑,他依旧温柔和蔼,即使是前田克里斯在犯下那样的错误之后:“说吧,我听着呢!”
“真凶找到了哦!”前田克里斯笑得甜蜜蜜,“是张伯伦。监控录下来的,他进去了杂物间,出来之后,就把摄像头打爆了……”
前田克里斯有些得意,小嘴儿叭叭叭说个不停。薛定邦垂下眼眸,安静地听着他的话。
对此结论,薛定邦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张伯伦有动机,并且有条件更换前田克里斯箱子上的锁。而且从监控看来,他也确实在前田克里斯表演的那天,去了存放道具水箱的房间。
由于箱子已经破损,那颗锁又被很多碰过,而且还被水泡过,已经无法获得最直接的指纹证据。可是现在有的所有证据,全部都指向了张伯伦。
“我一开始,就猜测是他干的!”前田克里斯下定结论,挽住薛定邦的胳膊以保持身体的平衡,“定邦桑,这次多亏有你,我才没有死掉呢。这个张伯伦,实在是太歹毒了!我手里有破窗针,都没有办法扎破玻璃的边角,你知道为什么吗?”
薛定邦抬起头,瞟了一眼装作在看风景的亚瑟:“不知道。”
“因为玻璃得边角上面,有好几层胶水呢!”前田克里斯用力地翻了个白眼,“这可是真的要置我于死地啊!涂那么厚的胶,你知道我在水箱里面,把破窗针扎进胶水的时候,我有多绝望吗?”
亚瑟咳嗽一声,对前田克里斯说:“克里斯,那个……我有件事情想要告诉你。”
“什么?”前田克里斯整个人都贴在薛定邦身上,小脸在他胸口摩挲,根本看都没看亚瑟。
“我父亲生病了,他可能时日不多啦!”亚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想回家,陪伴他度过最后的时光。这段时间,你找别的助手吧。”
“好。”前田克里斯依旧小猫一样黏在薛定邦身上,两眼灼灼看着薛定邦。
亚瑟听他同意,溜得飞快。临走之前,他从门外探头进来,对前田克里斯说:“对不起,克里斯!胶水是我加的!”
“哦。”
前田克里斯淡淡回答,还沉浸在“定邦桑真好看”的小心思里。过了好几分钟,才反应过来。
“什么?”他尖叫起来,扯住薛定邦的袖子喊,“定邦桑,我要宰了亚瑟!”
“好了,我也知道这件事情,亚瑟他不是故意要害你,原谅他好吗?”薛定邦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轻声安慰说,“有人用钳子夹掉了玻璃的角落,亚瑟担心你出意外,所以换了新玻璃,并且用胶水加固。要责怪,请你责怪我吧!”
“既然定邦桑都这样说了,那我就原谅亚瑟。”前田克里斯双手搂住薛定邦的胳膊,“那定邦桑愿意原谅我吗?我骗你说张伯伦没有对我开枪,我只是怕演出无法顺利进行。”
“不怪,我们走吧。”薛定邦拿起前田克里斯不多的行李,把自己的拉杆箱也拉了出来。
前田克里斯点点头,没走几步,又依依不舍地回头瞥了一眼病房——素净的床单,淡蓝色的帷幕,头顶的白光笼罩一切,令整个病房,都显得那么安宁祥和。
薛定邦走到他身边,柔声问:“住院的时候整天说无聊,要出院又舍不得了?”
“嗯,不是的,定邦桑。”前田克里斯轻抿嘴唇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这里好像是天堂。”
薛定邦不解地笑了笑:“我第一次听见有人把医院当成天堂的。”
“因为,这些天,定邦桑都对我很温柔。”前田克里斯满脸认真,小鹿般的眸子亮闪闪地盯着薛定邦,“床很柔软,房间很干净,空调很温暖,定邦桑还在我身边。这对我来说,就已经是天堂了。”
薛定邦皱紧眉头,拈起他额前碎发拢在耳根后面。“我以前,对你很凶?”身材高大的薛定邦手撑门框,几乎把矮他一个头的前田克里斯拢在怀里。他低头看着前田克里斯垂下纤长浓密的眼睫,如同蝴蝶般的轻颤扫过心头。
“定邦桑对谁都很温柔,唯独对你自己不够温柔。”前田克里斯不住揉搓衣角,睫毛下的阴影盖住脸上红晕,“只是,只有这段时间,才让我感觉,我对定邦桑来说,是特别的呢。”他抬起头,满眼都是星光,“我利用了定邦桑的温柔,我真的是很卑鄙呢!你明明可以拒绝的,你其实,可以不用那么累。”
“你其实,可以不用那么累。”
上次有人对自己说这话,还是在二十年之前。
那时候,薛定邦十三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