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在大马路上公然拦人。
薛定邦根本不用去细想,也能知道到底是谁有这么大胆子。
不,按理来说,请他上车,都算是客气。
薛定邦低下头,钻进车尾的打开的门里面,那里已经有人在等着他。
“哦,看看,我们的黑杰克,好像遇见了一些麻烦。”老人优雅的声音,抑扬顿挫的腔调,都如同泉水般浸入人心。如果一不小心走神,很可能就会被这个声音牵着鼻子走,对他言听计从,“我最擅长解决麻烦。要香槟吗?”
是尼尔森·盖曼。
年长的男人此刻陷入车里的豪华沙发,一手摇晃玻璃杯。冰块与玻璃杯壁相互撞击,发出清脆的声响,让薛定邦又想起来张伯伦的声音。
那清亮的嗓音,有了裂痕。如此声嘶力竭,闻之令人不忍。
“不了,谢谢。”薛定邦垂下眼睑,看了一眼尼尔森的尖头皮鞋,“我知道你为什么来,先生。”
尼尔森闻言一笑,得意地扭过头,望向窗外飞快后退的风景:“我也知道你想要什么。”
“我也知道你想要什么。”薛定邦抬起眼,平静缓和的声调难闻喜怒,“这个世界,如你所愿!尼尔森,我会去参加世界扑克大赛!我不一定确保自己可以战胜幸运威廉,但我想,我至少可以杀进半决赛?不过,我也有一些条件。”
“我会保释张伯伦。”尼尔森轻轻摇晃酒杯,缓缓吐出一口烟雾,“而你要保证——输,或者赢。”
从尼尔森第一次找到薛定邦开始,他就知道这个结果。世界扑克大赛是三大扑克比赛当中,最受欢迎也参加率最高的一项赛事。今年已经有超过七千人参加,而初赛进行三天,会筛选掉绝大部分选手。
谁会输?
谁会赢?
谁能够笑到最后?
不管是观看直播,还是在现场观摩的观众,都会为未知的结果而牵心。
这就催动外围盘口的发展,看来,尼尔森这次的盘口开得不小。
“你不打算听听看吗?”薛定邦放松身体,自然地向后靠去。
尼尔森笑了,是那样的胸有成竹:“薛先生,我倒是想知道——你还有什么条件,是在拉斯维加斯没有办法办到的吗?”
既然拉斯维加斯之王都这样说,薛定邦也就不客气地开了口:“我要下注。”
“哦。”尼尔森嘴角挂起一丝轻蔑,抿了一口香槟,“说下去。”
“买我自己赢。”薛定邦说着,从口袋里面掏出一枚幸运硬币,“就用这个!”
这枚幸运硬币,正是薛定邦给张伯伦的那一枚。刚刚薛定邦去探视他的时候,他最后挣扎着离开时,这枚硬币从他的裤兜里面掉了出来。
薛定邦从地上捡起了这枚硬币,心中五味杂陈。或许张伯伦真的是愿望的,薛定邦还记得那双绝望的眼睛,但薛定邦现在无法轻易帮张伯伦洗涮冤屈。他原本是打算就这样算了。带着这枚硬币回纽约去,或许,他会送给尹仁,让尹仁来许愿。
尼尔森的出现,让薛定邦改变了主意。
直觉告诉薛定邦——张伯伦可能是无辜的。
如果就这样放弃,可能张伯伦会终生蒙冤。
塑料圆片上面,还刻着尼尔森酒店的徽章。拉斯维加斯之王好笑地接过硬币,在手中把玩一番。老人抬起眼的同时,也抬起一大片皱纹:“你打算要向我许愿吗?我的劳斯莱斯里还有许愿泉,真是奢华,不是吗?”
“我买我自己赢。”薛定邦平静回答,“我会尽最大努力去赢,我不会为了你的结果,而故意输掉。如果我输掉,只能怪我技艺不精,而不是考虑其他方面的原因。”
“难道不能是运气?”尼尔森扭过头,摁灭香烟闷闷地说,“赌徒们都把输赢放在运气上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吉祥物。你需要这枚硬币做吉祥物,用你的吉祥物来赌注吗?”
“那不是运气,是概率。”薛定邦语气坚定,一字一顿语速缓慢,“是数学。是不断计算和分析之下得来的结果。”
尼尔森抬起头,瘪着嘴巴盯住薛定邦看了好久,才开口说道:“你知道吗?薛先生,你很有意思,我同意了!”他拈起薛定邦的幸运硬币,投入没喝完的威士忌里,“你许愿成功了,薛先生。我很期待你之后的表演,不过你最好快一点,因为今天是初赛的最后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