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这不是一个义警该有的回答。
一个身份的暴露对于一个蒙面义警来说是很危险的，尤其是出于伊莉娜的身份。
“你……”
艾达扭脸，他的下巴就支在自己的肩膀上，额发软哒哒的垂落半遮着眉毛，转过去的时候他也在注视着她，鼻息扫在耳畔上，痒意难消。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话一脱口才发现声线涩然，像是禁不起风吹，随时可能破碎弥散。舌头在削薄的嘴唇上过了一下，她内心打鼓，期待着迪克的回答。
身份被发现是一回事，自己袒露又是一回事。
时间仿佛定格，鼻尖蒙着一层细汗，紧张攀上全身，凝固的气氛让她忍不住屏息以待。
“我觉得你和传闻中好像不太一样，那不如大家都坦诚点，秘密换秘密怎么样？”
迪克的声音轻的宛如一声叹息，口吻透着轻快，又如在热烫的发动机上浇上的一杯冰水。
过了好一会，艾达终于意识到自己应该呼吸了，深吸一口气，将手心攥起的黏腻感擦在裤子上。
“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
艾达又讲了一遍她的经历，从醒来到被蝙蝠侠暴打，到遇到杰森，到三门大桥……老实说她也不知道这种荒诞故事迪克能信几分。
他会怎么想呢？
觉得自己在开玩笑？或是在在戏弄他？
整理着字句，将过往一一吐露，说完时她才发现自己早已唇焦舌敝，喉咙就像一块枯地，渴望着液体的润泽。
期间好几次都瞟向迪克，他的眼底自始至终都是沉遁着一抹炯亮，映着她缺乏光泽、窄瘦的脸颊。
艾达压下希翼，沉声将最后一个字吐出，末了轻咬下唇。
他会说什么呢？
迪克一时怔楞，反复构建思维，而艾达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比他的速度更快，还没来得及搭建，她又抛出一堆新的概念。
眉毛微微塌下，咬紧下唇，手指捏拳，下颌偶尔抖动。
每一个细节都在告诉他艾达不仅没有说谎，还在期待着他的回声，那么问题来了，他应该做什么反应呢，她说的一切都和唯物主义相悖，在现实世界狂驰打破框架上演科幻片，人格分裂？双重人格？
也不排除，在哥谭他接触过不少精神病人，最严重的莫属小丑。
仔细一想，她和小丑完全就是俩回事，不仅没有小丑疯癫，更不会到处惹事杀人……
“……怎么样？”
迪克“额”了一声，空调外机持续运转，壁灯的光线折射虚影弹在俩人身上，橘子香气从艾达身上飘入鼻端，这是他之前的洗发水。
“很难想象……额……”他自觉自己像个俩岁小孩模仿着大人牙牙学语，语句卡顿，再三斟酌着语气，复又扭头就能看到艾达的脸。
艾达勉强撑起笑容，短暂地吐出一口气，“我知道，这确实不太能够接受，但我向你保证，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语声稍歇，数秒后再次开口：“你的秘密我不会和别人说的，这点我也向你保证。”
她一连说了俩个保证，迪克只觉得这俩个字如一块烧红的烙铁，狠狠的贴上了自己的眉心，眼前的希翼以匀速的状态缓缓从她脸上褪去，像是拨下了删减键。那副绿松石眼瞳蒙着灰屑透不出情绪，仿佛隔上了一堵厚实墙，久久不拆。
唇角难以遏制的起了一阵痉挛，迪克再度开口，只是这一次不再半吞半吐，
“我也向你保证，我不会怀疑你说的话。”
下一秒，艾达眼底筑起的高墙轰然坍塌，双眼泛红，她听见自己的心跳磅礴有力地振跳着，一下又一下，一时间，再次忘记了呼吸。
“你”字在嘴巴里卡了很久，剩下的话却掐段在喉咙。
她想了又想，背身扭腰，双手环住了迪克的脑袋，呢喃着：“谢谢……谢谢你。”
迪克没料想到会是这种情况，行动快过想法，伸手回抱着她，轻轻拍抚着后背。
重新坐回车中，心知肚明，不论是俩人的心境还是关系都起了变化，之前还算得上是共同经历过命悬一线的时候，现在更是不一样了。
艾达按下车子里自带的播放器，爵士乐徐徐流出塞满整个车腔。
“你喜欢听爵士？”
“一般吧，我其实也不怎么用车。”
艾达哈哈笑，“我也不怎么听，你之前说你不常待哥谭，那你现在住哪？”
迪克挂好挡，在红绿灯前及时停车，“我现在可是在布鲁德海文|做小警察，女士，很高兴为你效劳。”
他竖着双指，对着艾达敬了一个松散的礼，分外有趣。
“那你白天当警察晚上还要做义警，你怎么睡觉？”
“一开始是很累，我在同事面前装菜鸟，到了晚上你懂得，第二天还得鼻青脸肿的去上班。”
迪克做了个鬼脸，好似这样就能体现出自己真的鼻青脸肿的样子。
“那别人问你，你这么回的？”
车子再次发动，街景后移。
“我跟他们说——我晚上梦游摔地上了。”
同时发笑，七拐八转终于驶入钻石区，这里算的上哥谭的中心地段，四处充塞着商业，这还拥有哥谭最大的商城。
名副其实的富人区。
迪克先一步下车，之后又再一次背起艾达。
“你应该把我的拐杖拿来的，我感觉我们这样怪丢人的。”
“我就是你的拐杖，你这样说让格雷森的士不太满意，小心他把你甩下车拒接你的订单。”
迪克自然是说笑，他只手推开商场的大门，艾达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眉角微动，旋即启唇贴着迪克的耳边低声露语：
“我没带钱包，你做小警察的有钱买单吗？”
迪克失笑，“买一个商场肯定不行，但也不至于没钱买几件衣服。”
“你想先从哪里逛起？”
艾达闻言心下一喜，拍动迪克的肩膀，“走走走，咱们去化妆店，我脸上的疤得遮起来。”
“得令，长官。”
迪克骤然提速，脚下生风，她猝不及防往后倒，赶忙勾住迪克的脖子，骂了句脏话，没过多会他又猝然停步，艾达失衡往前扑，下巴猛地磕在他的肩膀上发出闷响，疼的她直皱鼻尖。
“卧|槽，你跑那么快干嘛。”
“你这不是拍了油门嘛。”
迪克的语气玩味，艾达摸着自己下巴一阵无语。
进了化妆店也没多大挑选，就随便买了个套装，而后干脆找了个人少点的休闲区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