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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心 别有幽怨暗恨生(上)(2 / 2)

我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那样东西,又道:“倘若真至绝境,我想,它或许可以为崔长史保留颜面,不至让佞臣折磨、侮辱。”

妥善收入锦囊,他凄然一笑:“我懂了。往日看别家大厦一夕倾落,却想不到,我们一家。。。也会走到这一步。多谢公主,也许我也会用到它。”

“不,七郎,”,我好心建议:“此去终南有捷径,告诉长史这句话,他会为你安排避祸之策。如果此次必输,总要有人活着等待昭雪的那一天。”

他摇头:“士人重名节!我不能。。。”

“老者无力,只有一死保全名节,可你还如此年轻,你没有自尽的资格。昔汉相萧何称赞韩信’国士无双’,他少时能忍□□之辱,终辅佐汉高成就霸业,难道你不能忍?”

所有人都在等,无论是哪一派的人,大家等的几乎都失去了耐性,必须有一方挑起事端,否则这场大戏无法继续演下去,一潭死水总是没有观赏价值。

终于,三月,秘书省校书郎李悛上疏,告驸马都尉、右千牛将军王同皎欲在灵柩奉安乾陵的半途设弓箭伏杀武三思,继而挥剑诣阙,废杀皇后韦氏,另有证人抚州司仓冉祖雍,亦为王同皎同谋。当日即逮捕王同皎、张仲之、祖延庆等入狱严审,唯周憬一人遁入比干庙自刎。次日,越来越多的消息浮出水面,最终汇集成一个农夫与蛇的故事。

宋之问其人仪貌俊伟,善做文章,词藻秾华,其诗更如靡丽锦绣般,又兼格律精密,深得武媚欣赏,每有巡游必令其随驾,每每赋诗以记录。不止如此,更令一时学者尊其为宗。与弟之逊皆擅依附权贵,曾为二张执溺器。政变后,由旭轮负责逮捕所有与二张来往过密之人,不久,宋之问由’司礼主簿’被贬为’泷州参军’,宋之逊也由’洛阳丞’被贬为’兖州司仓’。可宋之问无法忍受岭南的种种艰苦,他始终惦记洛阳的繁华安逸,于是自去年秋天起便与其弟谋划共同北逃。因曾与王同皎颇有交情,自回洛便叩门求助,二兄弟被重义的王同皎秘密的藏于府内,并供以衣食。但宋之问不甘于此,他念念不忘曾经荣华,便故技重施,瞄上了可左右李显和韦妙儿的武三思,他掌握着一块问路石。

王同皎本世家子,曾祖更为陈朝驸马。他在政变时不止苦劝李显,更曾马前杀敌。李显登基后,他作为嘉嫆的丈夫成为大唐驸马,又有各种官职、勋爵加身,且享食邑五百户。倘若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世家子,此时的他理应享受斗鸡走马、纸醉金迷的安乐日子,可偏他不是,他更把自己看作士人,身负正义,以拨乱反正为使命,他气于李显的不作为,怒于韦妙儿与武三思的嚣张跋扈。他不止敢想,而且敢做,他找来好友张仲之等人仔细安排计划。不巧,这件祸及性命的谋划被宋之问完完整整的听到,他大喜过望,遂教侄子宋昙密告武三思。武三思找来李悛与冉祖雍,二人知事败,便甘愿为武三思所用,背叛了王同皎,便有了李悛的奏疏。

“公主,他现在楼下。”

“好,昰之,待他入房你在帘外等我。”

“是。”

竹帘卷起,王昰之退出,另一人慢步进来。

“公主?”

我转身,笑意淡漠:“妇人外出多有不便,因此更换男装,宋主簿勿见怪。一别西风又一年,主簿可好?”

宋之问笑呵呵的也踱步到窗边:“多谢公主关心。去岁客居岭南数月,幸未被瘴气所伤,今之问甚好。闻听公主相邀,不敢懈怠。”

窗外是被简单的三尺夯土围起的宽阔庭院,远处有一座马厩,院落虽广人却不多,八/九个身着灰褐短衣的驿馆役夫一边说笑一边搬运货物,另有一个怀抱幼童的素衣女子,她只留给我们背影,不见面容。

对那个女人的身份,宋之问起了好奇:“驿馆中怎会有女子?往来旅人都是朝中官吏啊,难道是驿丞家眷?”

“罪人王同皎今日将于此驿被斩,他的妻小来此送别,有何奇怪?哦,倒也难怪了,昔主簿藏身他府上,定安公主整日华衣粉面、欢笑畅谈,想必此刻的她你是认不出了。”

宋之问竟坦然道:“公主所言在理。”

心中对他有万句怨言,我尽可能平静道:“太后在世时,太平常与主簿一同伴驾巡幸,一向钦佩主簿。记得某年春游龙门,太后命众赋诗,左史东方虬先成,太后以为好,遂赐锦袍,主簿后奉上,一句’洛阳花柳此时浓、山水楼台映几重’令太后眼前一新,及阅毕,竟夺东方之袍转赐主簿,一时传为美谈,主簿也随之名声大噪,可。。。主簿,今日过后,定安公主失去丈夫,幼子失去父亲,而这场悲剧完全源于主簿你利欲熏心!

“嗯。那么,”,他笑了笑,侧目视我:“公主对我很失望?公主,其实你所钦佩的只是我的才华,而今,是为我的人品失望。公主,你自降世便享受着世间最美好的一切,天下最尊贵的父慈母爱,最奢靡香暖的闺房,最可口精致的饮食,最赏心悦目的歌舞,还有最俊逸温柔的男人,也许你认为自己周围的人、事理应完美无缺,因此我的不完美才会令你失望、生气。”

“并非如此!”,我不满道:“宋延清,不要试图为你自己卑劣不堪的行径寻找无关借口!的确,我成长于宫廷,可正因如此,我也目睹并亲身经历了一场场的血腥变动,我很早就明白,人无完人,也没有任何事可以亘古不变!可,人至少应有他德行的底线,卖友求荣之徒只能受尽天下唾骂!”

让我难料的是,没有羞愧也不曾恼怒,他依旧从容对答:“在理,在理,看来,是之问不了解公主啊,不过,公主亦不了解之问。我宋家乃寒门,我无法靠门荫入朝,只有专心读书、考取功名。我的父亲,终其一生做到’左骁卫郎将’,当然,并不低微,可如果他是五姓子弟又或皇门贵戚,他早已拜相披紫。他很有才学,可书可画,甚至天赋神力,曾以双手折断疯牛颈骨,救下数人。他始终未遇伯乐,却又不屑卑躬屈膝讨权贵赏识。他精心教育我与二位弟弟,让我们与他一样正直为人、清白做官。上元二年,我考中进士,可因没有显赫家世,我只能等,等了足足两载终得官’崇文校书’,我未曾抱怨,因为知道大部分的进士都必须等,朝中的官职空缺并非天天都有。我终日在崇文馆与书籍纸墨为伍,我的工作就是保管并拭去它们的灰尘,闲暇时便翻阅解闷。我清楚自己有才,可文人并非我的追求,我要借助我的才华获取荣华。现在回想,大概十九岁的我第一次看到华美宫苑时便被它彻底迷惑,当时便决心与贫微决裂。是的,你钦佩我的才华,然我所欲从来都只是金钱、地位!你会失望只因你从未了解我,如今你明白了?我没有任何清高、正义的资格!我只有才华,它们是我最得力的工具,我赋诗以取悦太后、取悦你、取悦二张。我甚至自荐枕席,希望太后也将我收为男宠。我不敢谋反,我也从不参与军政,我只是不停的赋诗,为这盛世天下锦上添花,只求每天都能自在的行走于宫墙之内,让宫人们对我无比礼遇。很不幸,我受牵连被贬,一路南下终日惶惶,泷州的贫瘠落后令我震惊,洛阳与它简直云泥之别,还有那些黑黝干瘦的夷女,没有妙曼身姿,不懂穿衣打扮,更莫提乐理舞蹈,她们又脏又粗的手里总握着农具、炊具,我每每看到她们时总会情不自禁的流泪,我为自己的不幸而哭,总以为,我曾为二张执溺器、牵马、穿靴,我做了最低贱的事,我理应得到最高的回报,包括今日,我确信王同皎的秘密是上苍给走投无路的我的一份厚礼!我不可能对此充耳不闻,恐惧的等着哪天被人发现逃匿,再次被遣返泷州,甚至更加荒芜偏僻之地!公主,你的担心都是多余的,定安公主不会独守空房,有的是男人想成为她的丈夫,王同皎的儿子也并不可怜,他的外祖是当今天子。”

而此时,在百余平民、小吏的围观下,王同皎已身首异处,血水从断开的颈部喷涌而出,融进泥土。他在赴死前始终面不更色,而嘉嫆则在斩首的前一刻便携子离去,孩子曾趴在母亲的肩头对他不停挥手,但他似乎未加注意。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我竟隐隐接受了他这番说辞,可面对此情此景仍难平息愤怒。

“你与弟、侄如今皆被免罪、授官,可你们的官职却是用王同皎等人的性命换来的,还有祖延庆,他的妻子可是你的表亲啊,你的绯袍是以这一地鲜血染成!”

“公主可是同情王同皎?我不会上告陛下,我不敢与公主为敌。”,宋之问浅笑:“其实,若细看绯色,它与血色并不相似。公主,之问上忠天子、孝顺父母,下养子女,所行之事都对得起自己,这便是我的德行底线!公主若无其他吩咐,请容之问告辞,静德王府有宴,我不敢不往。”

良久,我也离开了都亭驿。

“昰之,牢记埋骨之处。”

“我明白。”

将欲上车,有人高声连唤’李绮’,我惊讶的四下张望,最后发现那人竟坐在离地三丈的树上。正午的阳光穿透层层树丛,他的脸上斑斑光影。

“你。。。怎会在此?快些走,皇城外还贴着悬赏榜文呢!”我半认真半调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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滑州,古地名,今名滑县,原属河南安阳市,14年起改为省直管。

洺州,古地名,今无此名,在今河北邯郸市永年县广府镇境内。

豫州,古地名,今无此名,在今河南、山东二省交界地带。

朗州,古地名,今为湖南省常德市。

濠州,古地名,今为安徽省凤阳县。

郢州,古地名,今为湖北省武昌市。喜欢迷情大唐之爱抑请大家收藏:(www.zeyuxuan.cc)迷情大唐之爱抑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到泽雨轩(www.zeyuxuan.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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