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家众人默默无言,金凌却是眨了眨眼问道:“可到底是怎样发展成这样的?蜀江夜氏的人和蓝翼就没有发现这些疑点吗?”
魏无羡忍了半天还是忍不住:“恨这种东西,谁会去细想?刚开始的时候是没有时间去想,后来是懒得去想,每想一遍,都想再杀一遍,于是就像陈年老酒,越久越深,越醇厚;就像是当年的温宁,因为他是温家的人,所以他们不论怎么想,都只能想到温家的恶,半点看不到温宁和温情的好。”
江澄额角青筋凸起,脸色也格外的阴沉。手中握着的茶杯生出一道道裂痕,旋即“咔啦”一声裂成了一片一片,从他手掌间炸裂开来,碎片四溅,滚烫的茶水洒了他一身。
金凌微垂了眸子,狠狠咬着下唇。
江澈见他手掌心泛着红,正想替他包扎一下,蓝曦臣却已先他一步拿出一方手帕执了他的手。
江澄横他一眼,把手往回抽,蓝家人臂力不容小觑,更别提蓝曦臣这种天生神力的。江澄不动声色地抽手抽了半天连动都没动,倒是把他自己的手腕弄得通红。
江澄瞪了他无数眼,偏偏蓝曦臣一副无所察觉的样子,细心地替他处理好伤口。
“……”
江澄终于发现跟他暗示完全没用,明示他也根本抽不回来手,也就迫于形势认了,生怕别人了看出来哪不对,转而道:“你们都认为夜氏是罪有应得?”
蓝思追道:“江宗主,他们真的勾结了兽族吗?”
江澄冷笑着道:“这种东西根本不重要。别人说他们做了他们就是做了。这次极北夜氏破封而出大杀蓝家,我看可不只是报仇,当年的事九成有隐情。”
是的,真相不是你认为的是真相,而是被大家、被天下人接受并流传的,那才叫真相。
江澄所看的那本秘史是那名夜氏弟子所写,并没有刻意装订,纸张已经泛了黄,有些字迹也变得模糊不清,但字里行间的怨怼却是未被时光消磨干净,反倒凝练许多,将那仇恨锁在了那秘史之中。
蓝世轩与她朝夕相处了一千多个日夜,她应当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至于那万载玄冰心,分明是栽赃陷害。可恨蓝翼根本不听他们的解释。
想来,弦杀术便是那个时候开始成为蓝翼排除异己的绝杀之术的。
蓝曦臣替他包扎好了伤口,又仔细看了看,确定可以了之后才微微松了手,替江澄揉刚才折腾得泛红的手腕。
江澄察觉他的手终于松开,可谓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回了手,脸色虽然依旧难看得紧,却没有方才那般吓人。
蓝曦臣毫不在意,亦是收了手,深赭色的眸子安静地望着他:“江宗主是如何知晓这些秘史的?”
江澄对于蓝曦臣私自碰他还多事包扎伤口不许他收手这事打心眼儿里不爽,心道你这个姓蓝的还真是多管闲事。
“那弟子是云梦江氏第三代宗主和眉山虞氏首代宗主虞扬一同见到的,而后便一直再眉山虞氏住下,他死了以后那秘史就留在了眉山。难道我有这么闲自己杜撰一个故事?”
江澄臭着脸道。
江澄的脾性其实也很好摸透,蓝曦臣心里琢磨着大概是刚才他又惹到这个喜欢炸毛的江宗主了。蓝曦臣的嘴角抽了抽,似乎有点想笑,虽然说到底没笑出来,但嘴角却是上扬了些,跟平常的礼貌疏离不同,多了几分真心亲昵:“当然不会。只是在下很好奇,如果只是因为这个,那其实她并没有灭其他世家的必要啊?”
江澄倒是没看到他这么反常的笑,站了起来:“谁知道怎么回事,鬼知道这是不是个幌子!没事的话就都滚回去睡觉。”
金凌正迷迷糊糊犯着瞌睡,听到舅舅喊他就一个激灵清醒了。
“金凌,你大半夜的再敢往外跑,小心我打断你的狗腿。”
“……”
蓝曦臣最后还是睡在了江澄隔壁那个房间。他总觉得哪有点不太对劲,却又完全不知道从哪下手、拼凑不出不对的地方。思索无果,蓝曦臣只能长叹一声,放弃了。
其实江澄心里也不太舒坦,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躺在床上思绪乱糟糟的像团乱麻,渐渐的,江澄只觉得眼皮在打架,有种格外困倦的感觉。似是睡去了,可猛地一睁开眼睛,却见是一派生机盎然的模样。
少时的莲花坞码头停泊着一只采莲用小船,小船上放着一支翠绿的竹竿,小船随着江水摇摇晃晃,那只竹竿也滚来滚去。偌大的莲塘开满了粉嫩荷花,随风摇曳。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