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不知处——
“宗主不在后山吗?”一名蓝氏弟子慌里慌张的问道。
他对面的小弟子喘着粗气,摆了摆手:“不、不在……我找了半天,半个人都没有……”
闻言,那弟子就更是慌了神,喃喃自语道:“怎么办……被先生知道的话……”
“何事慌张。”
清冷如冰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那弟子吓了一跳,而后强行镇定下来,冲来人行了礼,道:“含光君。”
蓝忘机点头,又重复了一遍刚才那个问题:“何事惊慌。”
那弟子不敢隐瞒,却也不敢说出来,犹犹豫豫了半天才道:“含光君……泽芜君他……怕是出了蓝家了……”
蓝忘机皱眉。
他平时里就不苟言笑、冷淡得吓人,这么一皱眉就更让人害怕,那两个小弟子差点没哆嗦起来。
景仪骗人!含光君最吓人了!
蓝忘机本想再问些什么,魏无羡却走过来冲他摇了摇头,道:“蓝湛,你吓到风意了。平日里也就是思追和景仪跟大哥走得近点,他们又都不在,怪不得他。毕竟,风意还有课业。再说了,大哥是一宗之主,他若真的想走,又有谁能拦得住他呢。”末了,他对着蓝风意道:“没事了,你今天的课业还没完成吧,先回去好了。”
蓝风意壮着胆子看了他一眼:“可……魏前辈,宗主他……”
魏无羡叹了口气,轻声道:“去吧,我和蓝湛回去找大哥的。”
蓝风意不敢再多说什么,行了礼便也告退了。
蓝忘机也没怎么在意,签了他的手道:“怎么出来了。”
魏无羡沉默了一下,道:“……我不想一个人待着。”
一个人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一个月前江澄救他的画面。
魏无羡这具身体虽然灵力不怎么样,底子却是不错的,然而他这一个月没什么胃口,折腾得身体有些虚弱。他缓缓道:“大哥一定是去了云梦了。蓝湛,我们去把大哥找回来吧,省得蓝老头知道了又发脾气。他虽然闭关了,可也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啊。”
蓝忘机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会去。”
魏无羡反抓住他的手,轻声道:“我也要去。蓝湛,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我只是……在找一个去云梦的理由罢了。你就让我去吧。”
“……”蓝忘机垂下眸子,半晌后才道,“……走吧。”
蓝忘机心中也有些记挂蓝曦臣,连夜赶到了云梦。云梦距姑苏远,当年江枫眠为了魏无羡紧赶慢赶也是御剑了好些时候才到了地方,蓝忘机带着魏无羡在亥时末赶到莲花坞就已经很是不易了。
八月的夜晚其实没那么热,亥时末,人们大都已经睡了,唯有莲花坞灯火通明,大门外那两盏淡橘色的灯笼随着夜风轻轻摇晃。正如许多年前,魏无羡偷了莲蓬打了山鸡回来的时候。那时的莲花坞大门外也有两盏与这一般无二的大灯笼,燃着淡橘色的烛火,温馨而静谧。
夏夜繁星如洗,皓月千里,空气中也有着残留的清荷香气,萤火虫时不时从草丛中飞出来,照亮一片小小的天地,梦幻又美丽,夜里虽偶有几声犬吠,但也很快归于了寂静。
蓝忘机眼尖得很,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远远站在莲花坞大门外的白衣人。
“兄长。”
蓝曦臣身子一僵,缓缓转过了身:“……忘机。”
离言轩——
江澄躺在床上,脑海里都是蓝曦臣欲言又止的脸,挥之不去也就算了,还飘来飘去;折腾了他一下午也就算了,又让他翻来覆去半宿睡不着觉。
江澄猛的坐起来,烦躁的低喝道:“烦死了!”然后他看了看门外,又道:“江澈你不要再晃了,我好得很,你还怕我跑了吗?这大半夜的你不去睡觉守着我是要做什么?”
“宗主,”江澈闷闷道,“我没晃。我就只是站在门边而已,没动过。我小时候刚到江家那两天也这样,那时候也没见您骂我啊……”
言外之意:你自己心里有事儿过不去那道坎儿那也不能推卸责任把锅砸我头上啊……这锅我不背。
江澄被他噎了一下,旋即不快道:“你还敢顶嘴?”顿了顿,他低低骂了一句“江月照你可真是长本事了”,又将他喊了进来:“你进来。”
江澈停顿了一下才应了一声。推门进来时,江澄已经披了外衣坐在桌边了。他道:“不是说还有公务没处理完吗,拿过来我看看。”
江澈没动。
江澄抬眸看他,略有些疑惑,道:“愣着做什么,去啊。”
江澈大约也是“恃宠而骄”,知道江澄不会揍他,罕见的别扭了一会儿之后才开口道:“蓝氏宗主现在莲花坞大门外站着,……从您回来一直到现在。”
江澄的手指微不可见的颤了颤,而后语气平静的道:“随他站去。不见。”
江澈把他这些微小的动作都看在眼里,眸子暗沉沉的,却没开口。兄弟二人相处的时候很少会这么尴尬,江澄心知他非得被这臭小子逼得面对这事不可,垂着眸子想了一想才道:“蓝思追也在外边?”
江澈点点头:“在。”
江澄似乎是松了一口气似的,挥手道:“你代我跟那姓蓝的说一声,要他站远点,别让什么人看了去坏了我江家名声。对了,吧蓝思追喊进来,我有话对他说。”
江澈嘴角一抽。
把人家宗主毫不客气的踹开,再把人弟子弄进来,宗主你瞅瞅你这是人说的话、干的事??
但江澈并没有多说什么,颔首后便出去了。只是,他没想到,他打开门后竟然看到了魏无羡和蓝忘机。
江澈对他二人是全然的无感,甚至连多余的眼神都没分给他们,只对蓝曦臣复述了一遍江澄的话,又对蓝思追说,江澄请他进去。
蓝忘机看不惯江澄,对于现在看来和江澄极似的江澈自然也没什么好感,更何况这家伙竟然还对自己的兄长出言不逊。他张嘴,难得多说了几个字:“这样,是云梦的待客之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