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澄说了不见,竟就真的不见。他八月三日回莲花坞,直到八月十二日都没踏出过莲花坞半步,事务处理完了,内鬼揪出来打舒服了,没事做之后便每日待在湖心亭发呆,望着远处怔怔出神。
江澈约摸清楚他在想什么,不由叹了口气。
而蓝忘机二人在蓝曦臣回蓝家之后就干脆住在云梦了,几乎每天都要去莲花坞看一看,问一问。
八月十三日,魏无羡照旧要往莲花坞去,蓝忘机却在他起身时扶住了他的肩,不让他站起来,魏无羡有些疑惑:“……蓝湛?”
蓝忘机看着他的眸子,道:“魏婴,你不必再去了。”
“为什么?”
蓝忘机为他抱不平:“他既不见你,你又为何要去。这么些天他都不肯见你,可见他也未必将你看得如夜风华所说的那般重要。”
蓝忘机很少会说这么大段的话,魏无羡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心里很难受,却不是因为蓝忘机这番话。他慢慢低下头,捂住半张脸,声音压抑:“蓝湛,你不懂。在极北的时候,江澄和我说他不欠我的了、我们两清了……他不想再与我耗下去了,他知道我不要他不要江家了,他知道我不会回去了,他生气了,这一次,我想回去他都不想再见我了……”
“这一次,是江澄不要我了……”
魏无羡抬起头,悲哀的看着他。他没哭,眼睛却是红的。
蓝忘机的心一拧一拧的疼,他将魏无羡揽进怀里,放柔了语气:“你想如何。”
魏无羡道 :“我欠他这么多,他却就那样说两清了……”
蓝忘机微微抬头,看向莲花坞的方向。
——他想回去。
————
若非今日是兰陵金氏的清谈会,江澄是绝对不会出去的。和上次聂怀桑被逼无奈召开的不同,这次是真真正正的让各大家族坐在金麟台闲聊的。而且,这次是金凌自己办的,江澄可没插半点手。
江澄看了看天色,辰时末,其实还早。
江澄换了件款式的宗主服,深紫色的衣边用黑色丝线绣了九瓣莲的图样,精致又高贵。
这件衣裳他不常穿,暗紫色的交领,对襟的外衫,镶环的腰封。他忽然想起来上一次穿这件衣裳,还是金凌任宗主的时候。江澄望了望北方,又叹了一口气,随手扯了一件暗色的披风便往金家去了。
打死江澄他都想不到,他今天穿的衣服跟蓝曦臣的撞了。只不过蓝曦臣的衣裳是月牙白的,月白色的衣边用银色丝线绣着云纹,在阳光下闪着银白的光。
清谈会,蓝曦臣身为宗主,自然是要出席的。
江澄心里比日了狗还难以言喻。
江澄极力忍耐住嘴角抽动的欲,望,看着蓝曦臣走过来的身影,转身闪人。
金凌一早就看到他了,屁颠屁颠的跑过来跟他邀功:“舅舅!舅舅!舅舅!”
江澄回身瞪他一眼,咬牙切齿道:“嚎什么嚎?你牙疼?这么大声当我是聋子吗!”
金凌竟对此毫不在意,一双明亮的眼睛巴巴的望着他,满心满眼都是期待:“舅舅,这次的清谈会是我自己办的,怎么样?”
江澄本来想说也就那样,但看着外甥满脸希望被认可的模样,他突然想到,自己好像一直没怎么夸过他,他也想要被肯定。
于是他咳了一声,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别开脸,声音有些低:“嗯,做得很好。 ”
金凌被他这难得温柔的举动弄得一愣一愣的,直到舅舅走了才反应过来。他也是特别聪明的没去说那些有可能让他舅舅打断自己腿的话,只是跟了上去,和他并肩而行。
身为宗主,难免要同人委以形式,江澄不怎么与人交际,但几个大世家却还是偶有往来的,跟聂怀桑见过,又同蓝曦臣走了个形式、在他温柔的能掐出水来的视线里勉勉强强站了一会儿便转身去应付别家宗主了。这其中就有与蓝思追、蓝景仪等人交好的欧阳子真的父亲——欧阳临。
说实话江澄对这父子俩的印象还算不错,难得没冷着脸,但是也只是冲他略一拱手便走开了。
清谈会的确切地点自然是金麟台,其他三大世家靠前坐,再往后便是以综合评判来排的位置。
江澄虽不想同蓝曦臣坐在一处,却也不好叫别家看出来什么,便也勉勉强强坐下来了。
江澄虽然一副不情不愿、板着臭脸的模样,但是还是控制不住的往蓝曦臣脸上瞟了瞟。
蓝曦臣比他最开始救下他的时候还要清瘦些,眉眼弯弯的弧度恰如曾经他第一眼看他时的模样。只是,他眸中的光彩暗了些,脸色也有些病态的苍白。
……谁要你要招惹别人的。
江澄收回视线,眸子也暗沉沉的淡下去。
几个宗主谈天说地,不知怎的就谈到了云梦的祝融山,好些世家都附和道:“是啊,祝融山里怕是有些不为人知的东西。许多家到那里夜猎的弟子都看到了极似鬼将军的影子。”
“是啊,我们家弟子也说他看见了鬼将军。”
“可鬼将军不是很久都没有出现了吗?说不准是他们看错了,我听说当年的宋道长也被人做成了凶尸,为何没有人怀疑宋道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