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外,祭天台旁。
晏倾坐在席间,面色淡淡地抚琴奏曲,众人听得如入虚无之境。
穆佐坐在一旁,目光痴迷地看着他,“弹得好!好极了!”
边上的北漠官员笑着说:“以前也不见穆大将军对大兴人的古琴曲有多喜欢,怎么今夜就如闻仙乐?”
穆佐哈哈笑着,端着酒与方才那人共饮。
北漠人,不论男女都好饮酒引,今日大兴公主成了王上的姬妾,大兴的朝臣被他们欺辱也不敢有半点不满,晏倾这个送亲使也得乖乖地给他们北漠人抚琴取乐。
尉迟古等人一开心就多饮了几杯,不知不觉之中放松了警惕。
曹宣武和几个大兴官员在后头听着这曲《潇湘水云》,听懂了其中意境,不由得悲从中来,满腔愤然。
此曲乃前朝名士所作,作曲之人眼见国破家亡,百姓在时局动乱之际流离失所,满腔愤慨之情无从宣泄,故借潇湘云水朦胧之景抒发……
且古琴是君子悦己之物,晏倾又一身神仙气度,这般被北漠臣子欺辱,实在是让人难以忍受。
曹宣武酒也喝不下去,手握住刀柄来来回回摸了好几次。
这一路上,他都在担心万一秦灼和晏倾搞出什么大事来,他回了京城没法跟皇帝交代。
可此刻,曹宣武满心焦急,想的都是:秦灼跟晏倾到底在搞什么?怎么还不给北漠人一点厉害瞧瞧?
他不敢相信。
也不愿意相信,秦灼跟晏倾这样的人,会真的就这样向北漠人低了头。
若真是如此,大兴就真的完了。
曹宣武在后头左思右想,心急如焚。
前头的晏倾神色如常,琴声急缓皆从容,直至一曲将尽。
他心道:拓跋贤进帐已经有一炷香的时间。
帐篷那边还没什么动静。
拓跋贤能坐上北漠王的位置,武力不可小觑,晏倾有些担心秦灼不敌他。
晏倾想着默数十声,如果秦灼还没出去。
他就杀进去。
他在心中默数,十、九、八……一。
最后一声数完,那座红帐篷还是没有什么动静。
反倒是那些北漠官员看着晏倾弹琴,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这大兴的男子都跟他似的长得比女的还好看吗?”
“这位晏大人何止是模样生的好看,身段也好得很!”
“你看他那双手,白皙修长,要是用来……”
坐在边上的穆佐忽然凑了过来,笑着说:“这手怎么能生的这么好看?”
他一边说着,一边凑过来摸晏倾的手。
晏倾面上不动声色,只屈指挑断了一根琴弦,眨眼之间,割下了穆佐的头颅。
鲜血飞溅在晏倾如玉般的脸庞上,有几滴落在了眼角处。
他收回那根刚隔断了穆佐脑袋的琴弦,如玉般的指尖轻轻将其卷起,抬眸看向北漠众臣,“我的手好看吗?”
北漠的官员们上一刻还看着他们的大将军拿大兴来的送亲使调戏取乐,这一眨眼的功夫,穆佐的人头便落了地。
这位在北漠堪称少有敌手的大将军连晏倾的手都没碰到。
北漠众人一时间呆若木鸡。
哪还有人有心思管他的手好不好看,这一时间根本就没人敢对上他的视线。
祭天台上的舞姬见状吓得乱跑乱窜,一瞬间,便乱成了一圈。
北漠众臣慌乱不已。
尉迟古等武将一身酒意惊醒了大半,连忙找刀找武器,从席间跳起来把晏倾团团围住。
“穆佐!”穆王后看见自己弟弟就这样死在了自己眼前,震惊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他猛地站了起来,惊叫出声,“姓晏的你敢杀我三弟!我要你偿命!来人啊,杀了他,杀了他!”
旁边的守卫得令一涌而上,把晏倾和一众大兴官员团团围住,群起而攻之。
晏倾抱琴起身,一脚开穆佐倒向自己的身躯,勾唇一笑,“太久没杀人,都有些手生了。”
这一瞬间,他沾血的俊脸,衬得墨色的眸都变得妖异起来。
他断了一根弦的古琴,又屈指挑断了两根,夹在指尖用来杀人。
每牵动一次,便能杀数人。
虽然这琴弦没有给秦灼的那根夺命好用,但杀起这些北漠士兵来一点也不含糊。
血溅了一地。
曹宣武刷的站了起来,拔刀砍死了两个冲上来的北漠士兵,“可算是等到你出手了晏大人!”
他甚至没功夫去注意晏倾这会儿的模样十分不同于常,光顾着心绪激昂了,高声喊道:“我差点就以为今天要忍到死了!”
立于不远处的冯飞翼等人,当即亮出鞭子暗镖等趁手的兵器杀了离他最近的北漠士兵,飞身上前来。
“去帮秦灼。”晏倾沉声道:“不必管我!”
冯飞翼闻言,原本还想说这帐外北漠守卫这么多,晏倾要比在帐中对付拓跋贤的秦灼更危险。
可他这样说,冯飞翼也知道此时最重要的事,就是杀掉北漠王。
“走。”冯飞翼狠了狠心,带着仅有的二十几个白衣山庄的人转身朝秦灼所在的红帐篷飞身掠了过去。
而就在此时,那座红帐篷的帘子被人从里头掀开了。
秦灼一手提着染血的弯刀,一手拽着已经气绝的北漠王尸体从帐篷里走了出来,高声道:“拓跋贤已死!”
她说着,一掌把拓跋贤打飞出去十几步,落在众人席间、
祭天台旁的穆王后和北漠众臣闻言,神色皆是一怔。
北漠士兵听到这话,纷纷停下了对晏倾的攻击。
冯飞翼等人闻言,连忙行至秦灼身前,“拓跋贤死了?”
“你真的把拓跋贤杀了?!”
秦灼道:“他若不死,我怎么可能活着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