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番好劝歹说的轮转之下,李淑媛渐渐失了耐性,甚至起疑自己是否当真就像索珠埋怨的“娘娘多事去救了她出来,可是自寻麻烦”那般,是做下了错事。
她原本也已是不堪多想--因为北来这一遭已是大违了武顺帝之命,待等南回还不知要如何去数这其间的子丑寅卯......而今又加上个凌旋,当真是一个头变作了三个大,步履也是一日重过一日,像是有谁正日日往她的腿中灌着铁沙.......
“做都是做下了,多想无益!待回去了要逐要杀的,再论罢!何况我此来实则是为他解了一桩大心事,他当是知情领情的罢!且还有那事可作大保.......他还真能杀了我们不成!”在第一个定下的南回前夜,李淑媛边往嘴里倒着酒、边做着混不吝之想。
然意外的,凌旋在那夜忽然起了急症--鲜血淋漓、崩漏不止,一旦昏厥过去就再似难唤醒,一度地让李淑媛以为此人当真就要“埋身异地、只得魂魄返乡”。急忙忙地遣人去寻了大夫来看却始终断不出究竟,李淑媛只得去请了先前常来、“最是厌烦”的太医院中人,并撂下了狠话道:“依我看,她这病本就是你们做下的手脚!若她死了,我可不管你们陛下会做何想,只知你们要悉数陪葬而去!”
太医们只当李淑媛是为查验余昭仪是否“清白”,而拖延了她归期一月多之久那事借机生怒,三人呼着冤枉、又辩说是“陛下有命不得不尊”并不好生去看了凌旋。李淑媛为此更怒,拔剑就指着为首的太医骂道:“我虽不懂医术,然看她如今这样也像小产之症。你们不管不看定是早是有知,因此先杀了你们再论罢!”
三人这才争前恐后地扑上前去诊脉看色,又细问了这几日吃了什么、用了什么,反复斟酌商研之下才面面相觑道是:她此前并无身孕,因此断不会是小产之症。应是之前身子亏虚,耗空了血气之下的崩漏之疾,因此来得急却去之极慢,恐怕之后要缠绵良久,需得好生调养才有痊愈之机!”
三人说罢或怕李淑媛不信要杀,指天画地地赌咒发誓”句句属实、切不敢诓“,抖得筛糠般地只等这南朝夫人示下。
李淑媛就此五味杂成,扼腕叹息之余也生出了怒其不争之气--好好的一个门阀贵女,何堪就落到了这般田地。此症既得,自此婚嫁生养岂不都要成了黄粱美梦.......真是一步踏错步步步错,岂非要就此沉沦一世?!
可而今事已至此,再多嗟叹也是无用无奈,李淑媛只想着既要调养也得是要南回之后才可行之事--毕竟医药俱全,纵然要寻些珍稀古怪的也不怕无有。因此只吩咐了那三个太医去开了“可让她经得起长途跋涉的方来”便不想再借助他们半分之力!
或者是那三个太医医术平庸,或是是北地的药材实在不堪,总之凌旋之后日日用药、顿顿不脱,可病症却不见丝毫好转。她还是脸似金纸、体若寒冰,整日整夜昏昏沉沉,像是个垂死之人。这样的人又怎堪路途颠簸,因此启程之日一拖再拖,拖到李卉繁竟有了“可要留她在此待日后再接回”之想时......刘赫却命人送来了一丸药剂,道是:只可治标然可保她路途平安。一月一半,足以!
李卉繁那时拿着那颗药徘徊了许久,甚至找了只鸟儿,取了一小片化了水让其吃了要验一验可是有毒。这时索珠笑主子道,“虽说这里的这个寒公子陛下不好,但若要谋害凌旋女郎,让她自死不就好了,何必再要来毒杀了她,再惹那祸气?娘娘是关心则乱,想过了!”
可不就是想过了?!李卉繁哑然失笑,倏忽明白了自己这般多疑多猜,原是为毁了刘赫生母的画像、而刘赫又始终不为此事做结的不安而至......一旦有了分晓她就再不迟疑,着紧地就把那药给凌旋用了,盼着刘赫并不曾就此夸大其词!
幸好这“神药”果然是有“神效”。凌旋被撬开牙关塞了半颗药之后,不消一个时辰便睁眼讨水,两个时辰之后崩漏渐止,三个时辰之后便嚷着饥饿难当,坐起了就要吃食.......
“终于要回去了!”是夜李卉繁躺在榻上望着窗外的月亮念着,“一别数月,不知他可是会念起我......或是日日骂我?”
“呸!”她又自啐了一口,“说好的是无心配无情,如今想这些,也不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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