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妥当?殿下的消息?”盛馥的智像是跟不上心,一头明明已是澎湃地翻天覆地,一头却仍是冰封的寒天冻土、木木然地无有一丝生气。
“正是殿下的消息,奴婢听来像是确实的。”既已开了头,初柳就必得好生斡旋着将这“妥当”却又十分不妥当的消息向她的主子说清道明,可又谈何容易?!
“哦!”盛馥淡漠地应了一声,只听见“智”与“心”道--若是到头来终究还是大梦一场,又何必空生些欢喜出来再增些愁肠百转?她促着自己去想这“确实”或许就是“谁人在哪处看见过殿下一眼,”的讯息--天下之大、大到人有相似亦不稀奇......齐恪既是被掳去的,又怎能轻易让旁人瞧见识得?
除非......“除非他真是与那贱婢同在一处招摇过市因而才被人瞧了个确实?”此念一至便挥之不去,霎时盛馥如遭雷击般的僵直生硬,一呼一吸间尽是急迫焦灼。
“说!”盛馥用手死死地把住扶靠撑稳了身子、不愿自减半分勇锐之气。可她又实在难驱横生的失意哀愁,眸中的萎顿愈发之浓。
初柳暗暗握了握拳,一瞥看向绿乔想图她个激励之意。可心里止不住七上八下的绿乔偏偏难得会错了意,一张口便是催着盛馥要更忐忑些的言语:“娘娘你且坐稳当些!奴婢怕初柳说出来了.......方寸奴婢听见了就险些栽倒!”
盛馥听罢当真晃了一晃,几乎就是确信了初柳要说的便是她想的那些不堪之事。恍惚间她似是明白了为何宝明阿尚为何于此事守口如瓶、一丝都不肯透露之意;愤懑间她甚至想及了“难怪至尊不急不忧,原来本就是沆瀣一气!竟还想借我盛家灭寒?不如我与刘赫同灭了良朝如何?......”
源于这些日子来盛馥于齐恪无踪之由的殚智竭力,初柳与绿乔也不是不知自家主子原是有“殿下携了谁私奔而去”这一无稽之想。此刻一见盛馥的脸色由白转红、由红转紫、由紫转青又复惨白,就知她定是思绪不知飞出了几千里去、遐想地过了且是偏了。
初柳知道自己再不能斯斯艾艾地言语不详。她忧心一会儿盛馥若耐不住“那想”的煎熬、又端的发起狂来--再拿把刀子架着自己的脖颈可要如何是好?“如今她可是连真相都不曾听得半句、且不值得动怒动气!可那真相......”初柳一个激灵,蓦然觉得定是要于真相中隐去些什么才是真能妥当!
“娘娘,驿骑馆送来的人是前些日子送去大郎那边的郑凌琼,正是她带了殿下的消息来!”初柳想保得盛馥既能听清了,又不至更被带起些急躁来,是以声气不高不低、不急不缓,不欢不愁,
“郑凌琼?”盛馥又晃了晃,只知自己已然被屈辱没顶,双眸酸涩,“原来是被她看见了?”
初柳有些发急。她一心盼着盛馥会留心到了她话中的“大郎那处”,就此问了缘故,她便能顺理成章地说道下去,尽量将这地坼天崩化得安和些、镇静些.......谁知盛馥偏生就是不曾听见一般,仍是“一心一意”地在偏道上奔着、走着,丝毫无有回头的意思。
“她非但是看见了,还伺候了殿下好些日子。”初柳说出此话时就怕盛馥会拍案而起,果然盛馥不负她心,腾地一下立起了已是勃然生怒。
“娘娘慢些怒!且听初柳说罢了!”绿乔见盛馥东摇西晃地气喘不止,就再顾不得什么僭越违礼,一咕噜站起了、扶稳了就劝,“原就不是娘娘想的那回事!”
初柳再不敢耽搁、也不敢再想什么“有的放矢、循序渐进”,当下“竹筒倒豆子”般的将郑凌琼说与她听的一五一十地复述了一回,除了将末杨换成了另一个丑陋仆妇,其余连一字都不敢漏去。
初时盛馥被一股气塞得耳鸣心乱、浑浑噩噩,并听不见、解不得初柳是在说甚描谁。她唯一能感可知的,便只有脑中嗡嗡作响,全心全神都充斥着齐恪与末杨甚至郑凌琼一处胡混的情境。可慢慢地,“大郎”、“大剑关”、“碧落黄泉”等等之词蜂拥着挤进了她的耳中......缓缓地、她开始错愕、她开始惊悸、她不由之主想要听得真切些、再真切些......于是一晃她想笑、一晃又觉该哭、一晃像是看见了齐恪躺在那石室中昏沉不醒、一晃又彷佛望见他们夫妻重聚之刻的万般欣喜缱绻.......然齐恪竟在蜀中?竟在盛远“老巢”?!而自己当恨之人应是盛远?当攻之首竟是大哥?这......
“再细细地说一遍我听!”盛馥摒着气掠开了绿乔,瞪着已是说完了全本的初柳,“一点不许错漏!”